蹉跎岁月又一年——写在虎年伊始

牛年已逝，回望来时路，尽管以最大努力践行孺子牛、老黄牛和拓荒牛的精神，可是静言思忖，匆匆忙忙的奔突，到头来收获寥寥。每念及于此，不觉惶惶然。何以消解？只能移接苏子之诗聊以自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吾过往功业，岁增业荒罹忧。”

时兮时兮不可回，这是自然宇宙的定律，无人可违。从古至今，关于时间流逝的感喟，圣贤不乏，且散落在各种经典中的殷忧嗟叹之词俯拾皆是。从孔圣人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望洋兴叹”到一叶知秋的成语浓缩，不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普罗大众在时光飞逝中感受到命途转瞬即逝的逼仄。生命的个体，似草芥蜉蝣般游走于世。从呱呱坠地到化作一缕青烟，起始与落幕毫无二致，不同的是行走的过程。是始终脚踏实地的一路向西，还是仰望星空地羽化登仙，收获的体验截然不同。不过，形式的千姿百态并不能阻遏时间流逝让年轮日渐增多的颓势。用“1”描述时间的飞逝，似乎可以忽略，如果缀连上量词，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同样，“365”相较于“1”，从数量上要大得多，而加上量词，二者也能够找到交汇点。不管是大或小，当人生应有的数字在不断减少时，古人所言的“出门”之后距离“回归”的大限也就越来越近。回望行将逝去的四季更迭的一个周期，尽管风物依旧，但人情世态已非昨日。虽不是苍颜白发浓，但青丝渐少，白发日增已是不可抗拒的真实。作为度量生命长度的时间，在不违反伦常规律的情况下，属于每个人的计量尺度都是一定的，都处于相对封闭的时空。斗转星移的变换，随着差值的减小，继之而来产生的只能是“溜走了岁月，减缩了命途”的慨叹。

时光不可阻，风雨阴晴本是自然的征候，置身时空的牢笼中，情愿与否，谁都没有魔法掌控花开花谢。“挟飞仙以遨游”的美好畅往，在双脚感受大地的厚重时只能成为一种痴妄。而捡拾过去一年左冲右突的奔波，属于社会职业者引以为荣的谈资又有多少？体制内之人的身份加持，不可能成为一个率性而为的自由人。这样，自然就难以抵达朱自清先生在荷塘世界沉醉的“自由人”的境界。既然无自由之身，就得行所做之事，愿意也好，不愿也罢，必须为之，因为这是安身立命，解决生存问题的必备之物。身为职业人，从事职业事，不以人浮于事的敷衍之态尽力为之。毕竟能力有限，所以对所操之业的经营，多是以“泯然众人矣”的平庸收场。据实而言，一年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奔波，过着比鸡起得早，比狗睡得晚的日子，不管寒暑阴晴，连身体有恙博得休息的权利都被剥夺的生存状态，换来的却是毫无成色的结果，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败。

面对这样的结果，以尽人事，听天命的说辞自我安慰，只能是对自己失落情绪的开脱而已。职业人的主业是精耕自己所操之业、履行从业之责。对一个人而言，糊口之需的操持是人生和生活的一部分，自我充电、自我提升也应成为生命中不可淡化的一个方面。如果说做好本职工作是从社会公民的角度实现自我的价值，那么不断充实自己，让人生变得更加丰盈，当是增加生命成色和厚度不可或缺的方面。正是熟稔此理，行将过去的一年，在尽力履行自己所担之职的同时，稍有闲暇则用于“副业”——自我学习上。回顾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虽然小有收获，偶有惊喜，但是与心里的预期仍然有一定的距离，付出与产出存在巨大的反差，有的甚至发生严重的背离。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一个方面源于自己能力有限，只有燕雀之力，自然难现鸿鹄之愿；一个方面当归结于缺少这样的平台，自主活动的机会和时间被剥夺。虽然外因是条件，内因是根本，但是没有水的帮衬，百舸争流只能是文字的描摹。故此，念及自己过往的经历，戚戚寞寞之感不由得在内心潜滋暗长起来。

时间就是生命，在时光飞逝的旋涡中，每一个人都是悲剧的存在，这是人类共识性的罹忧。而具体到个体生命，因为生活的环境、人生的遭际不同，所面临的事务不一样，需要处理的关系也就千差万别。岁月的淘洗，可以洗尽铅华，这只不过是一种理想的状态。面对现实，匆匆流逝的岁月，同时也带走了人生的精华、生命中宝贵的东西。虽然人是社会性的生物，但是从生命姿态的展演看，每一个人都是匆匆过客，在各自的人生旅途上踽踽独行。因为机缘巧合，原本平行的人生轨迹在某一个驿站实现了交汇，有了生命的碰撞。至于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是火星四溅，还是悄无声息，取决于是否真正的用心。用文学的笔法描摹，这种交汇是“千万次的回眸，换得今生的相聚”；从唯心的角度看，这是前世的命定，今生的赴约，诚如绛珠仙草与神瑛侍者到“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红尘历劫”一般。“无缘对面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生命中的相遇，不论是人，是物，是事，有了交集，就有了碰撞的印痕，是今年欢笑复明年的缱绻，还是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孤独，带给自己的体验自不相同。一份事，虽不能尽善尽美，但以心向往之的执着经营，尽己力而无悔足矣；一件物，不以鸡肋之思面对，既然在生命中出现，就是一种机缘，就应该倍加珍惜；一个人，茫茫人海中的邂逅，对彼此来说就是上苍的恩赐。无须华丽的辞藻润饰，不用豪言壮语的宣誓，贾宝玉的“你放心”三个字语短情深，是一种生命之托。

内心的笃定与期许承载美好的憧憬。可是，面对现实，审视过往，那事那物那份情并非按照心之所向的轨迹呈现，发生偏离脱轨，甚至相反已是常态。即使尽力为之，也难遂祺愿。面对这样的尴尬，用楚霸王的“天负我，非我不为”以宽慰，多少带有几分凄凉。细数渐行渐远的牛年，虽以俯首之态耕耘、实干之举劳作、开拓之思追寻，但是多是落寞而终。也许，“半生风雨半身寒，一杯浊酒敬流年。回首过往半生路，柒分酸楚三分甜”最能写尽内心的感触。至于来年如何？惟愿那事、那物、那人皆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