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加餐食。”
蓝湛的讯息,就五个字。
魏婴细细咀嚼着这五个字,眼睛更红了,眼里的水光都要溢出来。
没有思追和景仪在前,恐怕已经溢出来了。
“魏前辈,你是小孩吗?含光君还专门传讯让你好好吃饭?含光君也真奇怪!”
景仪觉得含光君太小题大做。也是,自从有了魏前辈,含光君哪回不是小心翼翼得过分。
古诗有云: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蓝湛只写了“加餐食”,但魏婴却体会出了暗含的思念。
这,才是蓝湛。有什么在心里,他只会默默地为你设想,默默地为你打理好一切,默默地为你付出,却不会张扬地说出来。
此刻已是辰时尾,平时这个时辰,蓝湛都是在做事。姑苏蓝氏没有懒惰懈怠之人,更不会嬉闹玩耍度日。
蓝湛这个时辰传信息,就是在想我,想我该起床吃饭,是怕我不好好吃吗?
“思追,再给我一个饼。”
魏婴明明是笑着说的,偏偏声音却有些喑哑,眼睛也有些涨潮。
“魏前辈,这就对了嘛!好好吃,含光君回来我和思追也好交差啦,哈!”
景仪眉开眼笑,几乎要手舞足蹈了。
思追依旧细细往饼上涂着辣椒酱,依旧笑得温和。
“去,再不雅正,叫你抄家规。”魏婴也禁不住心情大好。
“邦,邦,邦邦。”
敲门声。
景仪赶紧去开门。
“泽芜君。”
魏婴也赶紧起来,笑迎上去,施礼。
“曦臣哥哥。”
蓝曦臣一袭白衣,春风含笑,温雅已极。
“阿羡。”
很好听的声音,仿若春花沐春风。
思追把茶备好,放好。
“泽芜君,魏前辈,我们告辞。”思追拉拉景仪的衣袖。
“嗯。”蓝曦臣微微点头。
思追和景仪拿了食盒,躬身行礼,退出,掩上了门。
二人坐定。
“曦臣哥哥,你几乎不来静室,今天难得啊。”魏婴笑着给他斟了一杯绿荷茶。
蓝曦臣微微一笑,小啜一口,缓缓咽下。
魏婴一脸期待地看着。蓝氏双璧,喝茶的样子都惊人的一样,一样雅正,一样好看,只是一个温润已极,一个清冷已极。
如果蓝湛知道我也觉得曦臣哥哥喝茶好看会不会又吃醋?
魏婴禁不住就轻笑出声。
“阿羡?”
“没事,没事,曦臣哥哥,茶咋样?”
“好。清新,淡雅。想不到你们云梦竟有如此味道的茶?”
“难道曦臣哥哥以为云梦的茶就跟我爱吃的辣椒一样浓烈吗?”
蓝曦臣笑了,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好茶。难怪忘机如此钟情。”
是说茶还是说人?
魏婴竟觉得脸有些许的微热。
“阿羡,刚刚忘机传讯息了?”蓝曦臣依旧一脸温煦已极的笑。
“嗯,曦臣哥哥怎会知?”
蓝曦臣不答,只看着他笑。魏婴觉得脸上的热度更高了些。
蓝曦臣是家主,怎会不知姑苏蓝氏的讯息往来。魏婴顿觉自己的智商成了负数。
“曦臣哥哥,蓝湛叫我好好吃饭哩。”魏婴索性说了内容,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很好,这个时辰,忘机传讯,无事就好。你在,忘机的讯息总算有回应了,很好。”
蓝曦臣似是欣慰至极。
“曦臣哥哥,蓝湛的讯息以前没有回应吗?”
“嗯。”
蓝曦臣奇怪地看着魏婴。
“怎么会?那接讯息的人也太无礼太傲慢了,竟敢不回蓝二公子的讯息?谁?我得去找他问问。谁给他的胆子?”
蓝曦臣不笑,似乎沉浸在十分痛苦的回忆中。
“忘机,传了多少讯息啊!次次传,次次无回应。那时的忘机,不知流了多少泪,断了多少次肝肠。我这做兄长的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你不知道,忘机有多么执拗。”
魏婴心里隐隐地疼,他小心地试探地问,怕那个答案跟自己想的一样。
“曦臣哥哥,那个没回讯息的人,是……”
“嗯,对的,是你。”
蓝曦臣脸上又现出一丝笑意。
虽然跟所想一致,但听到确定的答案,魏婴仍禁不住仿如被利刃猛刺了一下,心跳加剧,心疼加剧,眼红,潮涨,水溢。
“我……”
魏婴彻底哽咽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羡,好了,你回来了,忘机也让我放心了。”
蓝曦臣眼里也泛起了水光,他低头倒掉魏婴杯里的茶水,重新斟了一杯,递给魏婴。
“阿羡,我惹你伤心了。”
“没有,曦臣哥哥,谢谢你告诉我。”
魏婴是真的感激蓝曦臣告诉他关于的一切。蓝湛为他做的,蓝湛自己不会说。蓝湛自己那十六年的痛苦,蓝湛不会讲。
十六年,除去崇伤三年传不了讯息,剩余的十三年,蓝湛传了多少讯息,除了蓝湛自己和蓝曦臣,恐怕没有人知道。
蓝湛问灵无回应,他根本不知魏婴在何处。那蓝湛的讯息也只能没有准确目的地盲目传出,再抱着侥幸等待一个没有多大希望的回应。
果然,次次传讯,次次伤心,次次断肠。
蓝湛,是怎样苦熬的时光?
蓝湛,是怎样在伤心、悔恨、无望中等了十六年的?
十六年,一百九十二个月,五千八百四十天,七千零八十个时辰,蓝湛,是怎样一寸寸挪过这些光阴的?
蓝湛……
魏婴接过蓝曦臣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茶水饮下,化成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流下,绵绵不绝。
忽然,一道蓝光又飞来魏婴眼前。
这,蓝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