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是爱猫的人,对之性格脾性不痛痒,对之欢喜忧愁不了解,对之生老病死亦是不关切。我认为猫是矫情做作极爱发嗲撒娇的东西,虽然也谈不上厌恶痛恨,但却从未觉得这一物种与我除了同样存活在这浩瀚宇宙中的茫茫地球上偶尔擦肩对视一下,还会有其他任何的联系。

         可是,我养猫了,两只。起因是先生一直念叨希望拥有一只蓝猫。毫不谦虚的说,我是个及其有心并嗜好成全他的人。但凡从他嘴里冒出的想要的东西迟迟早早我都要为他置办到手的。所以,自他第一次盯着电视上有些凶煞模样并中度肥胖的蓝猫赞不绝口时,我就知道,这辈子与猫的缘分算是结下了。

         尤记得那晚先生初次见到小蓝猫自我手里的猫笼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时的惊讶与欢喜的模样。

        “呀,你怎么把同事的猫提下来了?“

        “嗯,你不是喜欢么。“

        “你莫不是买了一只吧?好贵的吧!”

        “你就说你喜欢么?”我翘着脑袋问他。

          “当然喜欢啊,可是这要花不少钱吧?”

         之后他一直追问我花了多少钱,然后一边感叹猫太贵一边爱不释手。回家后又是给他准备猫砂盆,又是迫不及待的要跟他亲近建立关系,一直忙活到半夜才肯去睡。若我没记错,半夜起完夜的他都没忘记抽空去瞧猫。

        仔仔是先生为猫取的名字,我没有细问他为什么,是否含有什么特定的意义或者感情在里面。我相信其实是没有的,应该只是叫着好听顺口罢了。我不是生物学家,也不研究动物,所以一直到现在对于猫能听懂自己的名字这一现象深以为奇。我知道在学术上这必是个极简单解释的问题,但我懒得去解开,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并乐意沉浸在每次看着他听见我叫他而作出反应时那种喜悦与惊讶之中。我认为,我对他越发深刻的感情就是从他每次听见我叫他时欢腾而来的步子中跑出来的。

         仔仔是及其调皮的猫,沙发上乱飞的线头,桌布上残败的干花,先生用胶粘起来的一个又一个的花瓶,重物在下层小件在上层的置物架摆设,都是仔仔年轻活力并极度勤奋的见证。对于这一点,我和先生起先是觉得新奇的,他每一次的突破创新我们都要在第一时间通报对方并拍照或视频提供证据。但随着他越发无法控制的破环力和日渐扩大的灾区范围,我们开始觉得要严肃对待了。于是挨打成了他每天如吃饭上厕所一样的必须日常,而可气的是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惩罚,相反他在心里和生理上渐渐的接受了这样一件事成为日常。更奇的是这事居然还莫名其妙的成了他可爱的一个地方,每每与友人谈到他,我与先生都不会忘记将他挨打并不以为然的态度说与人听,而语气中所带的竟是宠溺与傲娇。

          后来有一天我察觉仔仔不像以前那样爱捣乱了,在沙发上柜子里横飞的时间越发的少了,换之更多是在飘窗上独自看着窗外的花草和对着树干上偶尔落脚飞鸟发呆。我告知了先生,两人经过及其简单敷衍的分析就得出了结论,他是孤单寂寞了。于是就有了第二只猫。

           橘子是在爱猫友人那里领养的流浪猫,因毛色是橘色就被先生随意叫做了橘子。由于他不是什么品种,所以并没有仔仔那类宠物猫那般好客,他怕生,友人们总是摸不到,自然也没有仔仔那般讨人喜欢。可越是这样,我越是对他关爱要多些。大概是因为他实在还太小,流浪时又受了那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楚,相比仔仔从出生就锦衣玉食来说,确实要更能激发我的同情与怜爱之心。

         他们俩从对峙到相依而眠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这是我很欣慰的一点。虽说橘子比仔仔小七八个月,体型上悬殊也很大,打架玩耍免不了要吃些亏,可仔仔到底是温顺的宠物猫基因,对橘子从不曾下狠手,吃东西时也总是让着他等他吃完自己才去,更有甚者他还经常利用身高优势给橘子扒拉下来一些放置在高处的玩具供他赏玩。每每看到这些,我与先生就得意于对仔仔“病症”的判断准确与“给药”的精准。

          17年6月的时候我得了二十六年来最重的一场病,住了院还要服药修养半年之久,先生不允许我继续上班,只得辞了工作赋闲在家。先生上班的时间很长,经常是上午就走半夜才回家,我又不便经常出门走动,只得呆在家里做做家务看看书。我想大概是那个时候猫才开始真正的进入我的生活。做饭时他们总以为我在切肉,坐在我脚边仰着头一直喵喵的叫,我反复告诉他们不是肉,可他们不相信,我只的抱起他们让他们亲自看一看闻一闻,证实了确实不是他们可以入口的东西才怏怏离去。洗衣服时会发现他们要么藏在洗衣机里,要么藏在脏衣篓里,要么藏在放洗衣液的犄角旮旯里。只要你在卫生间他们就一定在门口,或趴着或坐着或躺着。他们最爱扫地拖地,因为可以一直跟着扫把拖把做出各种防守或进攻的姿势,时机适宜时就用爪子去拉扯。而我,最爱看书睡觉时。那个时候他们必在咫尺之地,却又不捣蛋叫唤,见你安静他们也安静,不消几分钟就已经呼呼大睡了。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开始找他们聊天,会谈论书里看到的趣事,遇到问题会找他们征求意见,与先生赌气怄气时也会找他们抱怨,不管他们做出什么反应我都高兴。

        其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们的,我已经说不出具体的时间,但我记得我发现自己将无法承受他们的离去是在胖子去世的那一天。

         胖子是仔仔的同胞兄弟,也就是最初先生以为的那只同事的猫。没有见到他的可爱与灵动我不会那么干脆的迫不及待的养仔仔。我记得我头一天还在询问胖子的病情是否好转,安慰同事说一定没问题,猫有九条命,生命力顽强。第二天就看见同事发在猫友群里胖子去世的消息。我坐在飘窗上,看着旁边熟睡的仔仔,我居然眼眶微微湿润了。我想,还好他不知道,还好他活着。我顾不上他正在熟睡,将他抱起,搂在怀里把脸埋进他绵软柔顺的毛里,感受着他的一如往常温度。

          曾经问一位好友为何爱猫却不养猫,他说“因为他们总是死在我们前面的”。他因为对失去的恐惧而拒绝与他们建立情感,也因此永远不会受这种苦楚的煎熬。而我却在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了。

         我是爱猫的人,关于这一点,我由衷的感谢先生,是他让我成为爱猫的人,让我有机会体会这一份特殊的情谊。我会继续爱下去,即便会失去,即便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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