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文
邢飞涛
换个角度来读读文章，用声音和修辞句法的视角来读他，固然是现代的语音，但古民歌的活泼泼的生气却还是掩不住的。想来，若带着孩子们这样读读，或许也会稍稍些新鲜的味道了。
1、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額！没听到木兰的织布的声音，这会子正在叹息呢。仔细想来，这“不”字和“唯”字，用得实在是精妙，很朴素，很准确地传递出长辈对木兰的关注了。你听这音节，“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这“唧唧”两个字的平声叠韵，和“织”字的平声，整个的形成一个非常均匀地平静的织布的节奏与气氛，这“不”字，一个四声，又是爆破音的“b”来开腔，气氛便突然有了变化，似乎是织布机骤然地停了，还猛地咣了一声，令人顿时注意了起来，情节有了波澜了。
2、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这个反复的句式，在形式上有些雷同的样子，婆婆妈妈的母亲形象真就立刻跃然纸上了。另外，看着“思”“忆”两个字，一个平声，一个四声，平声时似乎还好，四声字，好像在有意地在打破这种节奏的均衡，要造成一点破折来，像是母亲见女儿的状态一言不发，有些急了的样子啦。
3、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点兵规模之盛大，木兰一卷卷的搜索起来，此刻内心应该是最怕见父亲的名字的，一种焦急恐惧的期待，或者会像是古时子女犯了过错，被官府绑了游街，肇事者的家人在看着，这场景，内心的情绪是明明想着会看见，又盼望着孩子运气好溜之大吉了。“卷卷”两个叠字，四声，和“箭头”的“箭”字韵何其相似“j”打头，明明中间有一个开口呼的“a”字，却要偏偏结在一个“n”字上，这个音舌头抵住上颚，这气息一收，便是有意要结束这舒畅的感觉，要给你压抑，要给你不适，这两字连读起来，速度快一点，真有点想猫爪子在心上快速的抓来抓去，或者千根万根的小箭头射在心上的感觉啦。
4、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这前两句互文用得好，明明一句说的清，却偏偏拆成两句说，左思右想，毫无办法，可见出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啦。但这后两句，却分明的看出木兰的主意一定，不可改变了。这个“征”字，“zh”音来开始“ng”韵来结尾，平声读来，好像听到了箭头射出的声音，“蹦”的一下，射出去，飞向远处，就不回来了。
5、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真实的购物，那有这个样的，东一件，西一件的。一定是照准一并买齐了，打包的。文字（互文）里硬是把一件事情活生生地拆成碎片，这不厌其烦的样子，便显出一个女孩儿出征的不易了。
6、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景是随时随地而变着的，战马的声音越来越近，气氛是越来越紧张了。想爷娘的女儿心一直都在，返过去想，爷娘也一定是这样的。“溅溅”“啾啾”两个叠音词，读来像是这水声和马声，一连片的，一阵接着一阵的，不断线的都敲在心头上似的。唉！“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呀
7、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这里的动词“赴”“度”“传”“照”三个字都是四声特别这里“赴”“度”两个字都有“u”的韵，肃杀的气氛骤然而生，但是尾字“机”“飞”“柝”“衣”其中三个平声字都用的“i”的韵，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很干净，很利落，骏马奔腾，飒爽的英姿便好像有了。
8、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作战，定是将军士兵俱有死伤的，分开来说，互文的手法。用着“百战”“十年”两个词分明是在说这战事之久，边戍之苦。结合下文读来，这也侧面在烘托木兰这传奇的形象来。
9、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十二转”“百千强”又是两个大数对用，天子赏赐丰厚，木兰坚辞不受，这又增木兰一份传奇的色彩。不过木兰，后文看着是想回到自己的女儿身来，如此的单存，单纯的似有超越了男子的功成身退的君子风骨了，男人还或许有道德的追求，或者也有明哲存身的愿望也未为不可，花木兰可只想做一个女孩子的元身罢了，享享家庭的天伦，这单纯的自然的人的欲望。王君老师的说得好，花木兰在的追求一个属于女人的味道，这又够传奇的啦。我想起《庄子》中曳尾涂中的龟来，何其自在，木兰好像有几分相似。
想《木兰诗》实为一传奇——是一木兰之传奇，也是一北朝女子之传奇，更是一北朝之传奇。而这传奇也实为北朝一活生生天然的日常生活本真的标本。阎步克老师说过魏晋的出路在北方，或亦有此意。
10、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家里成员一一列来，各司其职，很有排场感。另外“将”“妆”“羊”字平声“
11、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
闺阁一返，这看看，那看看，一切女孩儿的玩意历历在目，见之如故，对偶的句法兼着重章复沓的歌词的样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今天歌曲中亦有类此者“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写男儿初见心上人之喜悦按捺不住。“床”“裳”“黄”“ang”的韵，平声，铿锵响亮，悦耳动听。如此赏心乐事，战场压抑一飞散尽。
12、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此时，木兰也来刷刷这存在感，炫炫女子的酷妆。彼时无直播，若是今日，围观者打赏者必无数。“惊”字，读来有些乍觉，方知的意思，原来大家一直蒙在鼓里。“忙”“郎”两个字，二声的“ang”韵，惊讶的样子历历在目。“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又分外的爽利。读至此，顿觉北朝一派活生生的天然气象，北朝女子一副天然的生气，上得了战马，下得了厨房，灭得了贼寇，疼得了情郎。
又：此“惊”字，殊不可解，前文未有只字说木兰假做男儿身替父从军，有说北朝妇女参战实为日常常有之事，想木兰亦不必妆个男儿身子。至此忽有雌雄之辩，况又是闾里间之同辈者，军旅同行，少时同伴，岂为不知。我冒昧揣测，此或后来传唱之中，渐染汉习，为文章家修改之迹。）
读完了，也写完了，我这头“驴子”也技穷啦。恳切地期盼老师们能给我批评和帮助。
作者简介：
邢飞涛，语文教师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