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短篇小说】生命的回礼

【我是一个送外卖的,今天凌晨有一通电话让我把外卖送到墓地去。】


  01

我叫阿尔诺,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工作,负责将客人订购的食品完好无损地送到他们手上。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快餐店内两个配餐员无精打采地躺在地面,脑袋开花在血泊里偷懒。这两具尸体还是热的,店里没有一个客人,暖气开得太足,让这两死猪即使死了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噢,老天,如果我时间够的话,我会把他们装到麻袋里扔到马路上。


  “客人要求在凌晨三点必须得送到。”穿着愚蠢红白相间工作服的配餐员在几分钟前说。他容貌很端正,金色的短发在脑后服帖,绿色双目虹膜与眼白并不分明。他看上去像个电影明星,身材足够高挑,五指纤细修长,五官端正。据我所知,他很受姑娘们欢迎。

  “可是送餐地点在玛尔街四十五号,那地儿离咱们非常远,我也从没去过。”我当时的语气猪都能听出来有些不满,“外头太冷了。”我小声嘀咕。

  “客人说了会给多余的费用的。”配餐员压低声音说,“或许你可以收一点,然后再回来分给我一些。”

  “为什么要分给你?”我问。

  “我还认为我跟你关系很好,阿尔诺。”配餐员耸耸肩,“你快去吧,耽误了时候,说不定会惹毛这位客人,虽然他好像并不是暴躁类型的人。”

我点点头,随后把一直背在身后准备装食物的箱子放下,我从里头拿出一把有点生锈但是手柄崭新的斧头,劈开他的脑袋。站在他旁边原本无所事事的看爱情小说杂志的女配餐员大声尖叫,我本来想利落地了解她,但是第一下却没劈中脑袋,后果可想而知。

我将食物放进箱子里,斧头放到食物最下面。我穿着送餐员的工作服背着箱子走出店门,打开门时一股冷风侵袭我的骨头,还没冷到下雪的时候,本就不在市中心的快餐店外见不着一个人,路灯的光线病怏怏的。我懒得去看一个像是大难临头一般窜进灌木丛的动物是个什么玩意,我只想快点把食物送到那个倒霉鬼手上,然后劈开他的脑袋好让他跟我一块下地狱去。


杀人狂很酷。

今晚我就是杀人狂。




02

我认为玛尔街四十五号会是一所公寓,但我被导航弄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找到这儿,发现这是墓地,并且值夜班的门卫不让我进去。

  “乳臭未干的臭小伙!你是在开玩笑吗!墓地里会有人订外卖?”

我看一眼门卫室放着的警棍,又看了看这个比我高出不少的门卫,门卫亭里的桌面上还有一把似乎刚削过果皮的水果刀。于是我佯装离开,绕远后翻墙进去。


明早人们会在快餐店内发现尸体,在那之前我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多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再被那些搞笑的警察逮住去坐穿牢底。

送餐地址写的是玛尔街四十五号,C区二十排。

这墓园着实地大,并且种不少树,这些树现在全是黑的我压根看不出来品种(也没心思去看),里头没有一盏灯,只有在头的地方的大路上才有路灯。到C区的时候我发现连水泥路都消失,就是一片草地上立着几个墓碑。而我也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影,因为那儿亮着蜡烛的火光,所以我一眼就能看见那儿有个穿黑色斗篷的人。


“你订的餐。”我背着箱子快步过去,到B区头的时候电瓶车便没办法开,我只能徒步。

不同颜色的蜡烛为一个圆,他站在圆中间,手里握着复古样式的摇铃柄但是却没有摇动,有一张高度刚好到他胸膛的便携桌,桌子上盖着一块黑色天鹅绒布,上头摆放高脚杯、香炉、一些铜板跟一盏煤油灯,这四样东西组成一个正方形,中间随意地放几个缠绕麻绳的丝轴。我这时候意识到地上的圆是用砖红色粉末围起来的,而在我的方向留着一个缺口。


  “你在做什么?”我不禁发问。

  “如你所见,举行仪式。”他把斗篷兜帽放下来,他长得英俊,铂金长发低低系着搭在肩上,眼睛双眼皮明显,眉毛没有太过浓密,面容线条也很柔和,以至于让他看上去没什么“男子气概”。下颔美得难以置信,而鼻尖又是希腊风格的。我猜他可能是个心理医师,因为他说话声音很温和,并且听上去是个受过训练的人。

  “什么仪式?”

  “巫术。”他用手中的一根纤细十一英寸左右的木质棒指向地面圆形缺口,“进来。”

我把装着食物跟斧头的箱子放到地面上后照做。现在我离他很近,因为这个圆并不大,我深吸一口气,呼出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气息从他面庞上回流到我这儿:“为什么要来墓地搞这些……巫术?”我一直只在电视剧和电影或者文学作品里见过仪式场面,今日还是第一次亲眼“观摩”到仪式现场。我开始并不急着杀他,我想了解他。

  “祭祀神的仪式要求地点在墓地。”他回答我。

我很惊讶他居然没说“关你什么事儿。”,他不仅看上去是个脾气好的人——他的确是一个温和友善的人。

  “只有你一个人吗?”我无法控制一般地继续发问。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巫师干巴巴地说,他似乎没有因为我挨他太近而感到不适,“通常仪式要求有十个人,后来第一个人退出去信无神论,剩余的人就像流水一样一个接着一个退出,最后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从他的话语里听到一种仿佛能让世界与之流泪的哀恸情绪,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是我只能望着他什么都不说。

  “你们信谁?”我问。

  “不信上帝,不信佛,不信真主,也不信撒旦,我信的是一个巫术体系里的小宗教。”他在说“我”字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口型明显习惯性地是想说“我们”。

我越来越感兴趣。

  “这四样东西组成了祭坛是吗?”我问,目光落到盖着黑布的桌面上。

  “看来你还懂点,如你所说,这四样东西组成祭坛。”

  “我在一些古代人写的小说里了解过一点,不过丝轴是做什么的?老兄,我没见过有仪式需要这个。”我皱起眉问。

  “抱歉,这个我不能回答你。”他想也不想就回答,“我订的食物你能帮我拿进来吗?”

  “瞧我这记性。”我转身走出圆,离开他面前,我在箱子旁蹲下。即使这个箱子是保温的,这些食物都有些发冷。我开始兴奋,我即将杀死一个巫师——一个看上去有些富裕、充满神秘感的巫师。

“为你的信念而死吧,倒霉的巫师。”我将食物挨个拿出来放到一边,我双手握住斧头手柄,转身,却看到黑色的枪口指着我。

  “为我的信念而死吧,倒霉的孩子。”他说,手里握着一只保险打开的手枪。



03

我原本认为我放弃余下所有人生换来的疯狂一夜会让我做一个潇洒的杀人狂魔。

现在却被枪指着。

我不想把手举起来,这样很蠢。

  “过来。”他命令,“别踩到粉末,跨过来或者从缺口的地方走,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反了,应该是我杀你。”我小声说。

我想做屠杀的一方。

  “把斧头放到地面上。”他不理会我说的话,继续发布命令。

我不想这么做。

  “放下,不然我会在你的胳膊开一枪,我有很多子弹——并且把你弄残废并不影响我的仪式。”他平静地说。

我只能放下斧头,跨进圆圈。

  “把枪放下!”一声大喝从西边传来,我顺着方向看去,有手电筒的光在晃。

  “嘿!把枪放下!我们是警察!”

  “你什么时候报的警?”巫师看上去恼怒起来,他版过我的肩膀转个面向背对他,并大声对那几个明晃晃的手电筒光线说:“别靠近!不然我会射穿他的脑袋!”

   “我不知道这些警察是从哪个狗洞里冒出来的。”我不能告诉他,可能是因为快餐店里的尸体来的,这比我预计得早太多。



04

我觉得这些警察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我宁愿死在某个邪教仪式上,也不愿意做一个丢脸的人质。

  “我累了。”他突然说。

  “什么?”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累了。”他重复一遍,停顿一会后低声说,“我一直在信一个神,虽然他从没回应我的祈祷,从没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我累了,不想动了。我周围所有人都觉得我愚蠢,原本一起信教的同伴散货……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六边形是象征他的符号。”他说完这句话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对着自己脑袋扣动扳机。


05

我因为杀害两个配餐员被送进监狱。

我站在自由活动的一片草地上,用树枝在地面画上一个六边形。我看着手里的树枝,我觉得我可以把它削皮后晒干,做成一根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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