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精读Vol.145：第十一回批注精读（7）

这里凤姐儿又劝解了秦氏一番，又低低的说了许多衷肠话儿。尤氏打发人请了两三遍，凤姐儿才向秦氏说道：“你好生养着罢，我再来看你。合该你这病要好，所以前日就有人荐了这个好大夫来，再也是不怕的了。”秦氏笑道：“任凭神仙也罢，治得病治不得命。婶子，我知道我这病不过是挨日子。”凤姐儿说道：“你只管这么想着，病那里能好呢？总要想开了才是。况且听得大夫说，若是不治，怕的是春天不好。如今才九月半，还有四五个月的工夫，什么病治不好呢？咱们若是不能吃人参的人家，这也难说了；你公公、婆婆听见治得好你，别说一日二钱人参，就是二斤，也能够吃得起。好生养着罢，我过园子里去了。”秦氏又道：“婶子，恕我不能跟过去了。闲了时候还求婶子常过来瞧瞧我，咱们娘儿们坐坐，多说几遭话儿。”凤姐儿听了，不觉得又眼圈儿一红，遂说道：“我得了闲儿，必常来看你。”

于是凤姐儿带领跟来的婆子、丫头并宁府的媳妇、婆子们，从里头绕进园子的便门来。但只见：

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翻，疏林如画。西风乍紧，初罢莺啼；暖日当暄，又添蛩语。遥望东南，建几处依山之榭；纵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笙簧盈耳，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

【翻译】菊花开满地面，白柳生长在横坡上。小桥好似架通了若耶溪，曲折的小路好似通往天台山。石缝中可以看到清澈湍急的溪流，篱笆旁的落花飘来阵阵香气；树梢上可以看见翩翩的红叶，树林看上去就像画一样。秋风吹来了，莺鸟的啼叫声停了下来，太阳非常的温暖，又听闻蟋蟀的叫声。远远看东南方，建有几处依靠着山的亭榭；再看西北方，又有三间靠着水流的小屋。乐器的声音充斥在耳中，别有一番情趣；穿着华丽衣服的女子穿过这地方，更增添一份雅致。

 

【批注】凤姐支走了宝玉和贾蓉，自己和秦可卿说了一些衷肠话儿。这个谈话的时间定然不短，因为后面紧接着写了一句“尤氏打发人请了两三遍，凤姐儿才向秦氏”告别。这也可见凤姐与秦可卿之间关系之好。

 

【批注】尽管凤姐心狠手辣、经常说一些违心之话，但是此处凤姐安慰秦可卿，当是真心，尽管两人辈分不同，但是由于经历年岁相仿，凤姐她是真正切切把秦可卿看做了自己的闺中密友了，希望秦可卿可以好起来的。

 

【批注】秦可卿其实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治得病治不得命，一句话实则表明了秦可卿已然看透了自己的命运，她知道自己也将命不久矣。同样，秦可卿也把凤姐当做了自己的密友，所以希望能在生命最后时刻多和凤姐多说几遭话儿

 

【批注】凤姐劝慰秦可卿的话中，还侧面突出贾府的富贵。一句“别说一日二钱人参，就是二斤，也能够吃得起”，赤裸裸彰显的就是贾府的豪华富贵。一般人家，哪里吃的起人参，而这一两千金的人参在贾府看来，论斤来吃都不怕吃不起。

 

【批注】凤姐出来后，看到了一幅美丽的景象，作者专门用了一个短的骈文作了描写，骈文对仗工整，写的画面非常优美。这里的环境描写，一方面体现出了贾府的奢靡富贵，另一方面也和故事情节形成反衬。

 

【批注】这段美好的环境与前后的故事情节都形成反衬，美好的景象中，前文写到的是秦可卿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离情，用美好的环境与人的终将死亡形成张力，让人感到一种独特的审美感受，而凤姐看到的这美好景象又何尝不是贾府最后的风光呢？这美好的最后风光让凤姐忘却了先前一刻的消亡，殊不知秦可卿的病情已经象征了贾府也早已经病入膏肓了。

 

【批注】同时，这段美好的景象与后文的情节也形成对比，后文紧接写的就是凤姐遇到贾瑞和贾瑞调戏凤姐的故事，然后就有了凤姐搞死贾瑞的事情，在这样的对比中，让我们看到贾府只是一个表面上美好的存在，而实际上却是一个生活糜烂、道德败坏乃至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