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爱的人,就是你身边最平凡的人

亲爱的Lily,你还好吗?

看到你看完2020年热播电视连续剧《跨过鸭绿江》后,又在翻看父亲的老照片,我知道你又在思念父亲了。

父亲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参战期间荣立过三等功,负伤以后退伍回乡。你小时候,是听着父亲的战斗故事长大的。那时候,父亲给你讲零下四十多度的夜晚,他的战友们就露营在雪窝里,他因为替战友站岗,得以幸存,第二天早上,他的战友们都冻死了;父亲是炮兵,因为敌人炮火封锁太猛,有一次阵地上断粮两三天了,当补给上来,父亲一口气吃了16碗米饭;父亲的右小臂被流弹灼伤,因为缺医少药,右小臂最终溃烂化脓,不得不截肢。父亲的右小腿上,有一块鹅蛋大小的伤疤,每到下雨阴天就会隐隐作痛,儿时的你,常常用小手摸着父亲的伤疤,问他疼不疼,这时,父亲就会给你讲他这块伤疤的来历,讲手术时为了给重伤的战友省出麻药,他怎样把毛巾咬在嘴里,把毛巾都咬烂了,也不大喊大叫,让医生分神。那时候,父亲的这些经历,只是陪伴你成长的故事,并没有在你心里荡起一丝涟漪。

初中语文课本上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你到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但却从来没有想过,疼你入骨,爱你至深的父亲,也是最可爱的人之一。

直到看《跨过鸭绿江》这部战争巨制,英雄史诗,电视剧里的某些场景和人物,和父亲当年讲的故事重合,战争的残酷和条件的艰苦你才深有体会,父亲性格中的刚正不阿,舍己为人的品格你也真正地找到出处。

父亲回乡后一直担任村里的治保主任和大队副书记,他刚直不阿的性格和强烈的责任心,让集体财产减少了很多损失,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无数个风雨的夜里,他都在庄稼地里巡逻,怕有人偷集体的庄稼;作为一名党员,他坚定地执行党的一切方针政策,对不符合政策的人和事,他也坚决不留情面。

父亲在你儿时的记忆中,有两件事记忆犹新,一是父亲骑在自行车上,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上绑着五类分子——地富反坏右,这是那个年代特有的场景,现在很多70后怕都没有印象了;二是全家正在吃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扑进来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喊着兄弟给她做主,这是你的一个大娘,被她儿子打得头破血流,来找父亲主持公道的。父亲扶起大娘,拎着他的大烟袋,把你那个不成器的堂哥打得不住求饶,发誓再也不敢动手打老娘,父亲才饶了他。

父亲在外人眼里威严不可侵犯,他的大眼睛一瞪,不怒自威,哥哥姐姐和妹妹都怕他,只有你独享父亲宠爱,其他姊妹没事都躲父亲远远的,只有你毫无顾忌地在父亲身上爬上爬下,你可以随时随地跨在父亲腿上骑大马,父亲也亲昵地喊你“小二嫚”,到哪里都喜欢带着你。哥哥作天作地,就是不敢惹你,只要看到你哭,哥哥就会挨一顿胖揍;就连你和小你四岁的妹妹吵架,父亲的铜嘴烟袋锅也会毫不客气地敲上妹妹的小脑袋,原因是她欺负她的小姐姐了。

你在父亲的宠爱中长大,因为沉迷写小说落榜后,亲人都埋怨你,只有父亲鼓励你,安慰你,他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执意选择和远隔千里的老公结婚时,母亲气得除了被褥什么陪嫁都没给你,是父亲偷偷地花300块钱,给你添置了一套天坛桌椅,那是当时你赤贫的家里为数不多的像样的家具之一。多年之后,老公告诉你,当年父亲把他拉到一旁,先是威严地告诫他不许欺负你,然后拉着他的手,让他多包容你,因为从小他已经把你惯坏啦。你不能想象,刚直威严的父亲,会为了他的“小二嫚”,和老公说出这样柔软温情的话。

你婚后不久,父亲因为椎管狭窄瘫痪在床,你孕期反应重,是母亲和哥哥姐姐轮流照顾父亲,一直到你的双胞胎女儿五岁,上了幼儿园,你才把父亲接到自己家里照顾。那时的父亲,已经有些小脑萎缩了,每当看到战争片,他就又回到朝鲜战场上,父亲躺在床上,威严地训练他的两个小兵,当五岁的小兵们不听指挥,淘气地跑开后,父亲就会大发雷霆,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任何人,独独不会骂你。每当他发脾气时,只要你往他跟前一站,他立马就会偃旗息鼓,然后用委屈的眼神看你,你只要柔声细语地劝慰他,他立马就没了脾气,重新变成慈祥的姥爷,和孩子们玩耍。

父亲在战场上是铮铮铁骨的战士;回到家乡乡是公正无私的治保主任;在哥哥姐姐妹妹眼里是严厉的父亲,只有在你心里,父亲是慈爱的,他的铁血柔情从你出生到他去世,都淋漓尽致地诠释在你身上,他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你的日子顺遂平安,你选定的那个人,能像他一样护你,疼你,爱你。

父亲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是曾荣立过三等功的英雄,是残废军人,是魏巍笔下的最可爱的人。当时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父亲选择回到家乡,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基础干部,做一个最平凡的普通人,因为他说,那么多战友牺牲了,他活着就是幸运,他不愿意躺在战友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功劳簿上,用军功换取荣誉和利益。

父亲是那个年代最可爱的人,也是你身边最平凡的人,他是正直忠勇的党员,更是你最敬爱的父亲。

父亲爱你,希望你一生平安无忧,做一个快乐的平凡人。

尽管历经坎坷,你坚守父亲的信念,快乐,平凡。

2020年,你给自己平凡的生活注入了新的活力,你参加了刘主编的21天写作训练营,重拾你当年的爱好,经过50多天紧张充实的学习,你取得了三次过稿,并且被评为优秀学员的成绩,你希望自己的余生,可以在平凡快乐的基础上,焕发新的活力和风采。

牛年伊始,你希望自己更加努力学习,和优秀的伙伴们同行,让自己变得更好。

亲爱的Lily,加油!

我就是那个被父亲宠爱的“小二嫚”,也是和你形影相随的你自己。

写于2021年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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