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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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秋以后这段时间,天空久未放晴,上周起雨水接踵而至,我所租住的小区门前那条小道修了一半,路面坑洼泥泞,实在影响心情,还好燥热天一去不复返,走在街上,空气中轻风拂过,捎来一阵阵微凉。

    好不容易迎来周末,公司却通知要加班,挨到下班,回家已赶不上末班车,我头顶雨伞一路小跑仍淋了个通透,早上醒来,鼻塞头疼,无奈和老板告假。他听后一副理解的口气,让我安心休息,并叮嘱我减少户外活动,年轻人不要逞强,云云。

    我要疯掉,今天是情人节,老板笑的暧昧,难得他疑心我有人追求?

    挂掉电话,章燃来信说来找我有要事相商。如此应景的节日,孤男寡女,两颗迫切寻求慰藉的心灵,相互垂怜……这不是诚心添堵。

    从收到章燃要来的短信,到看见他的身影,整整过去三小时又二十五分钟,期间,我在阳台不时瞭望,抽掉半盒兰州。

    “车丢了,我一刻没停赶过来,徒步。”

    章燃并没有要赔我烟的意思,更没觉得我的等待需要有些许安慰。我心里默念,我们只是朋友,纯洁而友好,他也不知道我生病,我不该这么想。只是看到他手里的半个芝麻饼和嘴角残留的辣椒酱,不难猜到这货八成拐弯去吃了一碗香辣面。

    “车丢了你不会打个车?”我也不好责怪他,我们分别住在城市的两个方向,相距不近,他那台破自行车还是为了便于找我才买的。

    “我没钱了。”他还作势掏出了口袋。

    “32路公交一块钱就能到吧?”章燃向来拮据,可总不至于腾不出一块钱吧?这厮难道又来找我借钱?转而一想,我差点就忽视了他还吃了一碗香辣面的事,怜悯之心连忙收起。

    “我没时间等,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苍老,我宁愿走在奔忙的路上”。章燃说的凄切。

    “这路上千不该有家最好吃的香辣面小店”。我对他嗤之以鼻,鬼才相信他故作玄虚,一面又想着继续埋汰他。

    “叶薇,我可能纠缠在一场爱情里了。”章燃再一次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并挥出一击重拳。

    谁会爱上他啊?认识章燃有二十年了,他什么色胆,我太了解。浑浑噩噩毕业,一头扎进出租屋,干着写字挣钱养活自己的行当,濒临饿死。好的作者用故事吸引人,次一点拿文笔吸引人,他属于既没故事也没文笔,一上来风花雪月,用文字调情。即使如此,总有些个,能被吸引了,所以他还未饿死。

    章燃说他看透了人的本性,男人女人并无区别,看到他写两人共进晚餐就想着如何褪去衣服,再然后的文字挑逗纯属帮读者意淫。说不准他们身边睡着追的死去活来才得逞的恋人,甚至有些步入婚姻也翻云覆雨习以为常,可看到几个颇具撩拨的字,身体便躁动不安了。可见,什么爱情,不过是兴趣所致罢了。

    我嘲笑他对爱情理解肤浅。而这个被我断定要孑然一生的人怎么就春心荡漾了?

    “因为那个微笑,我思恋上这一位姑娘。我们是旧相识,她为人不羁,嬉笑怒骂溢于言表,十分洒脱。”

    这他妈不就是我么?难不成他也学会了含蓄?玩浪漫,特意跑来表白?

    我差点按捺不住,连忙道,“与我何干?”心里躁动又下意识维扬嘴角。

    “其实有些地方和你很像啊。”

    这小子赤裸裸挑逗我啊,果然是吃了辣椒壮胆,挺肥啊。我摇摇头说不好奇。

    “哦,我想问问,作为你们女孩子,最喜欢什么样的开场白?”

    “要什么开场白,最好能一见面就扯进怀里,来一枚深情又绵长并带着一声嘹亮响声的吻。”

    “不太好吧?再怎么着也得征求姑娘意思吧?”

    未经许可就下狠手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我一边怒其不争,一边深感怀疑,这小子写的故事内容鲜活,细节描写深刻,如果不是经历丰富,仅靠想象,又与此时表露出来的情商太不相符,实在费解。太朦胧太朦胧。

    “有一种人自作孽,你想干嘛就干去,爱情还要迁就?大胆上啊。”

    “我可能有恋爱恐惧症。”

    “天呐,你走火入魔了吧?生活又不是小说,你还要编撰个标签?”

    “不是的,我不知道怎么和人交流。”

    “那你故事里的人如何说如何做你就跟着学呗。”这种心态基本就是随众,缺乏主见,外加犯贱。“我有一同事,怕水就怕水非他妈说有深海恐惧症,搞得男人们一个个争做护花使者。”

    “她是不是咪咪很大?”章燃发问。

    我还在好奇他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章燃猜测的却是事实。

    于是问到:“你怎么知道?”

    “男人一般不屑于对清汤寡水的姑娘献殷勤。”

    “厉害呀。你也喜欢丰满的女人么?”章燃确实傻,完全忘了我是女人的事情,我仍然用铿锵有力地语气捍卫一个女人的尊严。

    “不。”他回答的毫不迟疑。

    “怎么?”

    “我小时候就定下目标,从没改变。”

    “说来听听。”

    “我要找一个在我面前放屁也不脸红的姑娘。”

    “言出必行的人最牛逼。努力吧。”

    我实在憋不出一个屁。于是,我觉得我在这一年,又错过了一场爱情。即使如此接近。

    常看到故事里说咫尺天涯,

    曾经我觉得这是人世间最美妙的词了。

情人间的感情不正是这样么?若即若离。

现在反而觉得咫尺天涯是遗憾的代名词。

有多少感情因为一张窗户纸,戛然而止。

我痛定思痛,认真细致地回想我和章燃相识以来的诸般往事。思来想去全是些极其琐碎的断章。

    我想我喜欢章燃正是因为这些琐碎细节,我们太多熟悉。

    章燃喜欢吃糖,不喜欢吵闹,他习惯独处,但身边最好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坐着,好便于灵感来时能有人分享章节。

    章燃有位表姐叫庄子沫,是荒岛水吧的老板,我们俩闲来无事常去蹭水喝。子沫姐擅长调一些酒,能有幸喝到的人不多。

她的水吧位处大学城附近,悲欢离合总在上演,异常精彩。也许是看的多了,她对各种问题总能用最简介的方式分析,且十分妥帖,她说爱情是闲的没事干消遣自己玩儿,想做朋友别谈爱情,谈了就勇往直前。

    差不多我们都曾有过一段三五好友勾肩搭背混日子的经历。过程大同小异,结局也没多少差别,无非是各忙各的,鸟兽散,时不时来场怀念过往纠缠的聚会,有什么应景的事儿,各自狂欢后假惺惺惦念曾经。所以我特别羡慕那些相识半辈子还相处如初的人们。

    一个人?来喝杯酒吧,如果恰好你喜欢的人也在呢。

    这是水吧的招牌下面的字。庄子沫的男性朋友加上去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子沫藏着她的爱。

    我只见过他一次。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谁也不忍心讨厌他,他给子沫姐带去一份羊肉泡馍,就着玫瑰味儿的果露,吃的津津有味。庄子沫就在一旁瞧着,他吃好后,给他递过去纸巾,那张脸温柔敦厚,子沫姐笑靥如花。

    也在那天,是我和几个大学同学离校一周年聚会的日子。

    班上一个没什么瓜葛的男生哭着说:叶薇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女人。他说他喜欢了我好多年。

    我挺吃惊,甚至有些诧异,怎么可能喜欢我,我哪里值得他喜欢?我只能假装镇定,豪迈的揽着他的肩膀,不住安慰。

    生活把自信化作时间的余烬。我再也等不到一个愿意为我流泪的人了。最美的年华已离我渐远,我长大了,或者说我老了。

    什么比苍老更让人恐惧?

    镜子里,我面容白皙,双眼澄亮,鼻梁高挺,唇线丰润,皮肤紧致,身材……也算说得过去,我还未因年纪恐慌,可为什么我就没人爱了?

    章燃和我相识已久,他怎么能不知道我越发喜欢他了?

    我推掉聚会,不和朋友逛街,省下钱给他买烟,为他学着做饭,甚至还跟着他写故事。

    我在他面前极尽洒脱,穿性感到不自在的裙子,甚至还用了一支口红。他怎么能无动于衷?我都为自己着迷,他怎么就不撩拨我?哪怕一两句挑逗。

    章燃消灭掉半个饼后仍将我做的牛排吃了个精光,还喝掉大半瓶红酒。酒是超市买卫生巾送的,条形码也扫不出价格,不是为了应景,我都羞于摆在桌上,考虑到章燃也没机会喝好酒,分别不出优劣,硬着头皮拿给他喝。

    酒足饭饱,我们窝在我的床上看电影,电脑还是二手市场买的,章燃不喜欢去电影院,他说那里人多吵杂,于是怂恿我买了这台电脑,每个周末,他总会来找我蹭饭也看几部电影。

    可他从没留宿的意思,再晚也要回去,风雨无阻。

    这样端正的态度,曾让我有过怀疑他性取向和功能健全的疑惑。

    还好,有一天他睡着了,下体隆起,看来仍是有希望的。

    我们已经过了谈情说爱讲究浪漫过程的年纪,无数个夜晚,我曾幻想他能直奔主题,向我表白,或者别的举动。

    电影在放《金陵十三钗》,我心不在焉并未和章燃探讨剧情,以往我们总要各抒己见起一番争执。

    剧情过半,章燃先打破沉默:“这名字起的巧,严歌苓是个人才,硬是把一群妓女写成英雄。”

    我没看过书,更没在意电影内容,也不好接话,含糊应过。

    “你说这些个作家是不是性压抑,特肿胀,特想发泄,什么人不好写,人家妓女怎么了,搁古代,那是可以媲美如今明星一样的人物,春风十里不如你,这句子不就是歌颂妓女来的,如今成了赞美爱人被人频繁提起,还是王朔牛逼,无知者无畏,多少自认大智之人实则愚昧无知之极,读过两句子曾经曰过不曰过的话就好楞充大瓣蒜,我算日了哈士奇了。”

    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啊,他虽不内敛,可还不至于愤世嫉俗,尤其在驳斥主流方面,那是巴不得迎合,喝了半瓶红酒,怎么就言语刻薄了?

    “你不也写媚俗的故事么,精神至高无上,管什么肉体,保不齐还是一种嘲讽和隐喻,看个电影操这么多心干嘛。”

    “就是看不惯他们,整个一帮文化流氓,一味迎合追求市场,还有那个唐山大地震,你就拍人情冷暖、自强不息不得了,非一上来弄一车震,这不是犯病么?宣泄畸形的病态追求,我喜欢Sm我还得每天拿着一鞭子啊,有些事虽然是事实,但不能这么对观众不负责任,毕竟幕布前面,什么样的观众都有。”

    “你这是奔着高雅去的啊,怎么?以后不写俗媚小说了?”

    “那也不是,我得生活,没饭吃怎么有力气骂他们。”

    “得,你也就是过过嘴瘾。”

    “也不是,我还自己跟自己生气。”

    “呦,谁能惹到你呀?”

    “叶薇,我喜欢的女人是个婊子。”

    章燃说完就哭了,他哭的悲伤,也许是酒劲上涌,还差点吐出来。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第一次见他哭的如此狼狈。他从枕头下面拿出我的内衣擦着鼻涕,我一边心疼,又不住安慰他。

    “你讨厌人家也不能骂人家啊,好端端一姑娘,被你这么说的一文不值,姑娘知道了还不得和你彻底缘尽啊。”

    “真的,她真的是,她在西城北环路一家足浴店接客,我亲眼看到了,我讨厌那里,可我不愿厌恶她。”

    我尽可能深呼吸少说话,倾听章燃哭诉,断断续续了解了个大概。

    姑娘是他初中的同学,在我转学以后相识,所以我们未曾谋面。他所描述的各种心仪模样,我虽持不同意见,可考虑到我这种秀色可餐的姿色他都不为所动,想来那姑娘定有过人之处,于是我也只好做出一副惋惜姿态。

    章燃说初中和高中他们度过了六年最美好的时光,他把一颗心都献给了那个姑娘,他踏上写字这条路的兴趣全是因为想给姑娘写一封震铄古今的情书。

    几年未见,他还没写出来情书,姑娘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层递不出情书的墙。

    “她为什么不等我,她怎么会不知道我喜欢她?”章燃低声哭诉,就这个问题,来来回回发问,问的无趣。

    我怎么回答,我还困惑着。我说:“章燃,你这些困惑可不如你的故事吸引我,如果你真喜欢人家,管什么前尘往事,谁还没点不堪回首,你是身世清白,可人家为什么为你守身如玉,你凭什么?你文字里的故事是你自己做主,你肆意妄为可劲儿折腾,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夜御女八百万,谁埋汰你了?故事里的人就不是人了?凭什么给你嘚瑟?这世界就是这样,得偿所愿谁不想,可也得问问别人是否冷暖。”

    “你的余生还长,可我快要死了。”

    “你怎么了?”

    “我……我……”哇——

    章燃没说完就作势要吐。我还没来得及躲开,章燃倾泻我一身呕吐物,我连忙托着他的脑袋,担心他磕在地上摔死。

    “酒,酒里有毒。”章燃说完就不省人事。

    我慌忙拍打他的脸,毫无反应,不仅无措,一阵忙乱翻出手机拨打了120。

    等待的过程,我一直抱着章燃,我想他要死了我该如何把他埋了,他不应该没有吻过我就死了,我要为他终身不嫁太冤了。第一次和他如此亲密,虽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腌臜之味实在不应景。

    急救人员来后一番检查,初步判断说他是酒精中毒,我问会不会死,他让我宽心,并说每年经过他们救治的此类病人不计其数,看我没做回应,又补充,就是非常多。

    我跟着他们坐上救护车,一路飞驰来到医院,他们把章燃推进急救室,一个女医生告诉我要给章燃洗胃,说让家属帮忙。我还在考虑我的身份,急救室里有个护士跑出来催促:家属来帮我们脱掉病人的衣服。

    我不知道原来洗胃是这个样子,章燃十分痛苦,那条管子插在他的喉咙里,他闭着眼睛,身体如同痉挛一般,一直做出干呕状,我发誓再也不让他喝酒了。


  五

  从急救室到病房,我一直待在章燃身边,三个小时后,章燃醒了过来,他带着氧气罩,脸色惨白,眼睑微起,嘴唇翕动,我连忙拿开氧气罩,凑近,听他说话。

  “你怎么不换件衣服。”

    “我要让罪魁祸首看看。”

    “一会儿我帮你洗”

    “不许赖账。”

    我没克制,眼泪一通宣泄,原来,哭也可以如此开心。

    “我以为你要死了,对不起,我的酒。”

    “你别哭,不赖你,我都知道,不要内疚。”

    “你不知道,那酒是他们做活动送的,你是酒精中毒,会死人的。”

    “我不是好好的么,谢谢你。”

    “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喝来路不明的东西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知道,都知道,你救了我,是为了我。”

    章燃渐渐意识清晰,眼神也愈加明亮,他仍很虚弱,语气无力,但已经不用我靠近就能听清楚。

    “那我帮你脱掉衣服你也是知道的?”

    章燃神色一滞,伸手在胸口和下身一通摸索,确定身无一物后,凄然一笑,“我恨你,叶薇。”

    我把氧气罩重新扣在章燃嘴上,催他好好睡一觉。神经松弛下来之后,本来衣服上粘上的呕吐物只剩下一片痕迹,但味道重新清晰,“我等下回去换件衣服。”我其实想给他带件换洗的衣服,又不好意思直说,看他还知道脸红,生命无碍,我终于放心了。

    “别走”,章燃用扎着针的手挥掉口罩。我连忙将他的手臂放平,责他小心回血。走也要等这瓶药水滴完,没想要弃你不顾。

    “你快点回来。”

    “知道,知道,你睡了我再走。”我安慰他,这时才发现手被他紧紧握着。

    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虽然别扭,但我瞬间沉浸在一种不甚明了的暧昧幻觉里,让我迷恋,思绪飞快旋转,我要找无数个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也稀释等会儿分开时或会萌起的尴尬。

    “你肚子饿不饿?”我问。

    “不饿。”

    “要不要喝口水?”

    “不渴。”

    “枕头用不用高一点?”

    “正好”

    “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五天或者更久一点。”

    “嗯。”

    “你困么?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要,万一我醒不来怎么办?”

    “别胡说,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你也挺多遗憾的。”我忽然发觉这家伙来了精神,手指开始揉搓我的手掌了,我虽然不抵触他抓着我的手,但被一个病恹恹什么也做不了的人撩拨,这不是火上浇油么。不仅情绪波动迭起。

    “叶薇,我觉得没多久前做了一个梦,我给你讲讲,你听着。”

    “为什么我要听?”

    “不然我就不好意思再拉着你的手了。”

    我作势抽出手臂,却被他紧紧拉着,章燃死乞白赖地看着我似笑非笑。

    “再给你捏一会儿,可惜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占便宜,也亏得是我心里内疚,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枉此生了。”

    我说完自嘲尬笑两声,他也跟着附和。

    章燃说这次失态让我见笑了,他本想找我谈谈人生理想,规划规划未来,能说出藏于心底的隐秘,完全是受到对人生并没有达到期许的模样自我不满又无力改变的悲观心态鼓动,他着重强调了对自己不满这个事实。

    其实他挺好,不用向这个世界谄媚,日子风和日丽,有这些烦恼么?自寻烦恼吧。

    章燃接着说他的梦。他说他曾幻想过那个被他暗暗喜欢的姑娘有如此境遇,因为她的妈妈就是个特殊行业工作者,他用写故事的思路延伸一下又用传统套路了一番,认为那姑娘能不受家庭影响的可能性不大。虽然如此,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所以特别苦恼,只能解脱于幻想姑娘混迹街头落魄无助,而他某天发迹腰缠万贯,恰好人群中相逢,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赐予她怜悯,姑娘感激涕零,要以身相许,他勉为其难答应,姑娘从此顺从的像一只猫。可他想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局,他逃了,因为根本出不起价格照顾一次她的生意。

    “我曾经是喜欢过她的,我觉得未来我会爱到无法自拔,可我们没说过几句话,没构建过什么值得留恋的往事,我怎么就匆匆忙忙虚幻出一份‘爱’了?我是自私的不得不承认,我也有些无耻,我只是贪图达成某种过去的幻想,满足一下缥缈的虚荣,其实说不定,她早就把我忘记了。我妄图洗干净一块肥皂,泡沫迷失了我的思维,终有一天,肥皂会消失,思维会清醒,只是,水最后也没有染脏,肥皂也没有干净。”章燃目光虔诚,身体微微颤抖。

    是的,如果深深陷在‘曾经爱’,那么这份爱便拥有了使命,她将不复纯洁,一旦没有按着期许的走向发展,打击将是不可描述的沉重。爱是什么?谁也无法给出最终的答案,或者说没有统一的答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衡量的标准。他确定了对姑娘的不是爱,也许,此刻,他开始重新认识感情,认识自己。

    章燃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嚷嚷着出院,医生没有办法,只得一再告诫提醒,然后放我们出去了。

    他说我做的饭好吃就理所当然住到了我家,一直住到能吃能喝才走。整整十天里,我们如同电视剧里的恋人,一起吃饭、睡觉、看电影也出去走走。

    他也终于吻了我,轻轻碰触,并没缠绵,但在我眼里,病人之姿,能动念也属不易。

    我们都没亲口说出喜欢或者爱你,但一切那样自如平顺。

    我把剩下的半瓶红酒封存起来,万幸那天得到它。我对它的怨念,早已烟消云散了。

    我们的未来,谁知道会走向什么样的情节,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我们一起的时光无比珍贵,这便足矣,烦恼什么未来。

    爱是永恒,爱也是过往云烟,一旦发生,会留下印记,一旦结束,也就永远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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