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进遇到孔乙己

已是烈日当头七月初,骄阳炙烤着大地,我少顷温两三回酒,衣衫也是湿淋淋的了。

自孔乙己不来,我容许笑两回的机会更少,工作倒也乏味至极。直挺挺的靠在柜台边站着,忽又听得那熟悉的声音:“温一碗酒”,分明是孔乙己。掌柜从酒店中踱出,迎面问道:“孔乙己吗?你还欠十九个钱呢!”他忽的很颓然地答道:“这,往后再还罢,再来碟茴香豆!”

我正要温酒,只见掌柜抓了把茴香豆,现出凶狠的样子,随手扔向门槛,仍是那句:“去吧,你还欠十九个钱哩。”我踮了一下脚,清晰地看见,孔乙己一颗一颗拾起豆,着手爬着,放进厚厚的破长衫里,满面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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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听到远处的鞭炮声,远远望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人从远方走来。这人腆着肚子,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还没进门,只听背后吏官高声道:“今日是胡老爹八十大寿,范老爷要在贵店大摆宴席,范老爷到!”

店外的短衣帮似乎对孔乙己的到来更有兴致,旁人笑道:“孔乙己,又去窃书了罢,”他仍是落魄,面庞上罩着不易察觉的凄凉,缕一缕花白的胡子,仍是那句“君子固穷”,那范老爷已跨进门槛,孔乙己堆在蒲包上,触碰到了范老爷的腿,仍是自顾自的满口之乎者也,君子固穷。

那高管一诧,转过身去,寻觅声源,低眼看去,方才见到门槛边的孔乙己,孔乙己仍是那番模样,皱纹笔原来更深,像一道道沟壑,胡子也沾了污垢,脸更青白。厚厚的破长衫又破了几个洞,卧在蒲包上的长衫显得更长,更破。

那范老爷惊诧地望着他,直直的问道:“你中了秀才么?”孔乙己的脸上霎时笼上浓浓的乌云,嗫嚅着嘴,慢慢挤出四个字“还不曾中”范老爷顿时显出鄙夷的脸色,冷笑一声,再也没理睬他。

掌柜却忙碌起来,唯唯的笑道:“范老爷里边请”“老爷光临小店,实在是三生有幸。”掌柜转过身来,忽地冷冷地催我:“还愣着干嘛,快去温酒。”我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忙得不可开交,衣衫早就能拧下水来。时不时擦着汗水,耳畔只传来掌柜附和奉承的话语与欢笑。

店面里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喧杂声,外面的门槛边,孔乙己仍然怔怔地望着里面,高声喊道:“老爷,同是读书人,咱们读书人……”还没说完,隔壁传来范老爷高声的讥讽:“莫,不要坏了读书人的名声!就你那样还自诩读书人,在大街上讨饭的都比你强,不要亵渎了之乎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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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衣帮终于开始笑,那是种哄堂大笑的畅快,我终于有机会好好地笑两声,店内的久违的快活空气又回来了。孔乙己终究再没有吐出一个字。吃力地转过身去。掌柜忽地从里间出来,冲着孔乙己嚷道:“你还欠十九个钱呢,这次的钱付了吗?”孔乙己兀自的用手爬去,掌柜的声音被范老爷那里的喧声淹没。夏日的骄阳仍在天空上挂着,孔乙己的长衫已湿透,汗渍在背上清晰可见。乱蓬蓬的鬓发在热风里飘动,随着他那起伏的身子飘扬。口里仍高声喊着“君子固穷”

里间仍是范老爷那“不要亵渎了之乎者也,坏了读书人的名声”和那干巴巴的笑。短衣帮们脸上的笑容仍没有抹去,喧嚷的叫声,开怀的笑声,和凄厉的“君子固穷”“之乎者也”仍在小巷深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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