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小伙回答的不假思索:“都喜欢!”
姑娘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腹部,不依不饶:“喜欢哪个更多一点点?”
“不是都说了嘛。”小伙搓搓冻得通红的手,有些笨拙地强调,“都一样的喜欢。”
“好吧!那就…”姑娘摘下自己的红帽子,扣在刚刚堆好的雪人头上,笑着宣布,“你就是个女孩子好啦!”
“你看你…”
小伙还来不及说上姑娘一句,姑娘又解开自己的围巾,在雪人脖间挽个蝴蝶结,问他:“好看不好看?”
“好看,特别好看。”小伙也揪下自己的帽子,给姑娘戴上,他没戴围巾,就把姑娘领口的拉链往上提了又提,絮絮叨叨,“这么冷的天,冻病了怎么办,你也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姑娘笑嘻嘻地给他呵呵手:“咱们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
“你呀,就是自己贪玩。”小伙埋怨着埋怨着,实在生不起气,又抿着嘴笑了,“好了,雪景也看了,雪人也堆了,快回家吧。”
姑娘这会倒也乖巧:“谢谢好老公!听你的,从现在开始,都听你的!”
雪人没有鼻子,她还是用手指在它鼻子的位置刮了刮,跟它告别。
“再见啦,我的小雪人。”
小伙伸手牢牢扶住姑娘,往回走的路上,又开始唠叨起来:“你说说你,马上都快生了,还非要走这么远的路,这冰天雪地的…哎,慢点慢点…万一要是摔上一跤…”
“怎么会,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嘛。”姑娘轻拍了拍肚子,低头说,“无论如何,爸爸都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
等走出很远很远,快要看不见了,她还转过身朝雪人又挥挥手。
雪人的树枝胳膊也在寒风中抖了抖,学着姑娘的声音,轻声说:“再见啦。”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雪人再也没有再见到那对小夫妻。
只是人们经过的时候,都会侧过头来看看它,夸上它几句。
蹬着三轮车,驮着老伴一起卖烤红薯的老大爷,每次都笑咧着豁牙打趣:“女娃娃,要不要跟我们回家去?”
放学路上的小男生扯扯母亲的袖子:“妈妈,你怎么不给我生个这样可爱的小姐姐呀?”母亲摸摸他的头:“给你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夜里喝多了酒的小青年,还曾跌跌撞撞地凑到跟前,扯着嗓子表白:“美女,嫁给我吧怎么样?我呀…我对你…呕——”
雪人可不会回答他们,它只是戴着红帽子,披着红围巾,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接受人们数不清的目光和赞美。
直到雪停了,气温回升了几天,暖暖的阳光洒下来,雪人就浑身软绵绵的,越来越情不自禁地犯困。
“我一定是病了。”雪人迷迷糊糊地想。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快要化掉的雪人听到了婴儿的哭声,那哭声像是近在耳边,一直响个不停,真讨厌呀。
雪人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路灯光柔柔的,照亮自己脚下的一个小襁褓。雪人弯腰把襁褓捡在怀里,好奇地打开看。
里面是个女婴,随身还放了二百元现金和一张写了字的纸条。女婴的脸蛋上青一片紫一片的,可雪人还是认出了她的眉眼,像极了许久没有再出现过的小伙和姑娘。
“他们…一定是不小心把孩子和钱弄丢在这里了,真是对粗心的父母,就知道贪玩。”雪人忍不住学着小伙的样子抱怨,“他们那么喜欢女孩,现在一定急坏了。”
想着想着,雪人也跟着焦急起来,想要帮他们把孩子送回去,可它不知道小夫妻的家在哪里。守在这里等他们,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女婴的哭声软绵绵的,像是要睡着了似的,小胸脯喘的厉害。
“她一定跟我一样,生病了。”
雪人摘下自己的红帽子,轻轻扣在襁褓上,又解开脖间的围巾,给襁褓多包裹上一层。它不再犹豫,抱起婴孩,朝着最近的人家跑去。
“这样一来,如果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怎么办?”
雪人想到了那对卖红薯的老人,想到了每天上下学都会见到的小男孩,想到了那个偶尔酗酒的年轻人,想到了许许多多夸奖过它的人。
“既然人们都特别喜欢女孩子,那么不管在哪里,她一定都会得到最好最好的对待吧。”
雪人一边想着,一边用力敲响了尚亮着灯光的窗户。
婴儿被它好好地放在地上,打开窗子就能一眼看到的地方,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可真是个好看的女孩子呀!”
雪人迷迷糊糊地想,它跑了太远的路,太累太累,只想长长的睡上一觉。
它听到房间里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想要低头再看那个美丽的女婴最后一眼,眼珠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雪人终于完全化掉了。
只剩下两颗话梅糖,骨碌碌的,滚落在戴着红帽子裹着红围巾的襁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