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四五年,北魏的一个王爷叫元颢的,尔朱荣在洛阳屠杀皇族的时候,他正在外面镇压起义军躲过一劫。听说了首都发生的惨案,他自然是寝食难安,根本没心思打仗,干脆就使了一个拖字诀守城不出。当地一个类似于朝廷特派员的官员发现不对劲,喊他过去交流一把,元颢心虚,担心是尔朱荣的计要杀他,拍屁股就往南跑投靠了南梁。见了梁武帝萧衍,元颢痛哭流涕,赌咒发誓要北伐,把老萧感动坏了,封他做魏王,当年就安排兵马护送他北上夺位。
杨忠也被编制在这支北伐队伍里一起去,带队的将领是历史名将陈庆之。
陈庆之是江苏宜兴人,寒门出身,少年时代跟对了大哥,做了萧衍的随从。萧衍很爱下棋,经常没日没夜的想起来就要下,尤其是三更半夜还不睡,其他随从都躲之不及,只陈庆之很珍惜跟老大下棋的机会,随叫随到——这里请熟读并背诵全文——老大对他自然也是很够意思,南征北伐也都带着他。
陈庆之18岁那年,萧衍取代南齐当了南梁皇帝,给他安排了一个不入流的虚职吃皇粮。
一直到41岁,大器晚成的陈庆之才迎来了走上人生颠峰的机会。
当时北魏的另一个皇族,已经72岁、镇守江苏徐州的元法僧造反,要向南梁投降,萧衍封陈庆之为武威将军,让他去接应元法僧,这是陈庆之第一次当将军。
接了元法僧过来,萧衍让陈庆之再跑一趟护送另外一个人去徐州接防,这个人叫萧综,是萧衍的儿子。
岔子就出在这。
老萧的大儿子是昭明太子萧统,萧综小他一岁,排行老二。但其实萧综不是他亲生的,老萧一直蒙在鼓里。
萧综的亲爹是南齐皇帝萧宝卷,生母是吴妃。
萧宝卷是先帝萧鸾的次子,萧鸾是南齐开国皇帝萧道成的侄子,所以萧宝卷算是萧道成的侄孙。
萧鸾的大儿子萧宝义是庶出又是聋哑人,所以虽然萧宝卷天生口吃,但从小就是有皇位要继承的人。
可能是因为口吃导致的自卑,萧宝卷的性格有些扭曲,最喜欢做的事是蹲地上挖老鼠洞,没日没夜的挖那种;为人也比较残暴,曾经外出路过一个村子,因为嫉妒村民合家欢乐气氛祥和就把村子给屠了,跟个畜牲没什么区别。
继位以后,萧宝卷变本加厉,什么大兴土木贪图美色荒废朝政滥杀无辜宠幸奸佞之类,一个昏君的日常他基本都不落。萧宝卷最宠爱的妃子叫潘玉儿,是他去大司马王敬则家喝酒,把人家的乐伎——也有说法是王敬则没过门的小妾,总之有点像王允献貂蝉的桥段——当场睡了抢来的;同时他还是个恋足癖、性虐狂,时不时就要啃潘玉儿的脚丫子,潘玉儿抽他,他就高兴的很。
本来时代就混乱,再饶上这么一位昏君,南齐没人造反那才叫奇怪。
当年萧道成开国的时候,手底下有三个将军,陈显达、裴叔业、崔慧景(崔琰后人),到萧宝卷时期都已是军功赫赫的六朝元老。萧宝卷滥杀大臣,72岁的陈显达绷不住了,造反,兵败被杀;第二年裴叔业反,投奔了北魏;没过多久,先后参与平定这两位造反的崔慧景也受不了起义了,兵败身亡。
打败崔慧景的叫萧懿,他的爷爷叫萧道赐是萧道成的堂哥,所以他也是萧道成的侄孙,跟萧宝卷是堂兄弟。
萧懿本就在对抗北魏的战争中立过战功,前面那三位造反,他又都亲自领兵平定,功劳越来越大,总揽了军事大权。
这么一位值得依赖的兄弟,萧宝卷脑子一抽抽,赐死了。
萧懿死了之后,他有个亲兄弟不干了,这就是萧衍。萧衍立了萧宝卷的八弟萧宝融为新帝,起兵造反,第二年就拿下首都建康,第三年就接受了萧宝融的“禅让”,建立了南梁。
萧衍攻打首都建康的时候,吴妃刚怀孕不久;萧宝卷被造反的太监砍了头,肚子里的萧综就成了遗腹子。
吴妃没敢声张已经怀孕的事,而萧衍见吴妃长的好看也就收进了后宫,七个月后喜当爹还以为是早产。
萧综作为次子,2岁时被封为豫章王,长大后早早封了将军,执掌一方军政大权。
后来吴妃失宠,没憋住,把萧综的身世告诉了他。这哥们偷摸跑去把萧宝卷的坟挖开,跟他亲爹的遗骨来了一出滴血认亲,发现自己的血能渗进死人骨头,怕不靠谱——那当然不靠谱——又偷摸杀了一个人作为反证,发现这回自己的血不能渗进去————也有人说杀的是自己新生的儿子,发现血也能渗进去——这才深信不疑。
这下萧综的人生观崩塌了,不管是外出军务还是处理政事一般都隔着帘子不见人,也不会见宾客,可能是怕别人认出来;私下里,萧综派人出去打听自家亲戚的下落,还真打探出他有个六叔萧宝夤(音银)在北魏做大都督,当时正率兵在宁夏平定匈奴人起义。
正好这时候,元法僧投降南梁,萧衍让陈庆之护送他去接防。萧综琢磨来琢磨去,觉得此时不跑,以后更没机会了,便趁夜里扔下军队和城池,偷摸跑到对面北魏去了。
南梁的守军早上起来找不到大boss,正一脸懵圈,就听城外北魏军队已经喊着豫章王降魏的口号拍马杀到。老大都降了,下面小兵自然也是拍屁股赶紧跑,南梁军队损失了七八成,把元法僧带来的城池基本又都还回去了。
军事上吃败仗姑且不论,出了皇子叛逃这么大的政治丑闻,萧衍也是一脑袋问号,这才知道了萧综的身世。想到自己喜当爹这么久,萧衍怒不可遏,气头上贬吴妃为平民,然后毒杀了,又削了萧综的宗籍。然而过了两天缓过劲儿了,可能又想起一夜夫妻百日恩什么的,恢复了吴妃的身份和萧综的宗籍,给吴妃风光大葬,还把萧综的儿子萧直封了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