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之摊贩

摊贩是小街小巷抹不掉的一个符号,它承载着一座城市的风土人情、文化习俗。历史的痕迹,总会在这些摊贩身上时不时的闪现。不管一座城市现代化程度多高,看起来多么豪华光鲜,但能代表这座城市的历史文脉的,除了可以看得见的标志性文物遗迹,就是那些每一根汗毛都冒着热腾腾的生活气息的摊贩了。某种程度上讲,摊贩是一座城市的神经未梢上的神经元,感知着也传递着城市的脉动。

有些摊贩相对固定在某一点位或区域,多在居家附近,多为邻里街坊,摆摊设点,贴补家用。相较于店铺,摊点较为开阔,人来人往散得开。在没事的时候,摊贩往往会找一张椅子或者是搬一根小凳,泡上一杯热茶,招呼三五个熟人,天涯海角、天南地北的侃。而这三五个熟人的某一个或者是全部,有可能是几世几代之交。

摊点也往往成为邻里之间闲谈趣聊的地方,成为街头巷尾的信息集散地。张家长李家短,王家养了只漂亮的小狗,赵家小两口拌嘴,这家的小孩儿有出息,那家的女儿孝顺,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国家有什么惠民新政,等等,都在这里交汇。

固定摊点,一般也会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摆摊收摊时间。这已经成为邻里乡亲的日常。勤快一点的,会迎着朝辉,甚至伴着晨曦铺开摊子,有的静默,有的吆喝。一天劳作之后,到晚上还迟迟不肯收摊,总想着多做一会儿是一会儿,多挣一点是一点。也有随性的,有时日出三竿还不出场,日刚西斜便早早收摊,看起来潇洒,却难免在邻里落下懒散的印象。

对老街坊来说,那些摊贩的作息,已经深深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中,成为他们的记忆定式。如果有一天,某一个摊贩没有出现,或是一贯勤快的人晚一些出现,人们便会急切的探询究竟。满脸写着的关心,使小街小巷里升腾着一股股暖意,这暖意如同空气一般,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离不开、缺不了,自觉不自觉的沉浸在这暖意之中。

并不是所有的摊贩都有固定的摊位。对于一些外地来到城市打工和生活的人来说,找一个固定摊位实非易事。骨子里,没有谁愿意飘游于街头巷尾,因为那带给人的,始终是浮萍无根的感受。但恰恰是这些游走于街头巷尾的摊贩,象河塘里欢快游弋的鱼儿,搅动一池清水,为街巷平添了灵动和生气。

不信你瞧:中午的街头巷尾昏昏欲睡之时,一个卖水果的流动摊贩(卖的水果因时令而变化,是当季新产出的水果),骑着三轮车从巷口过来,一边吆喝着“新鲜水果,又脆又甜”,期盼着有人招呼他停下来,挑选他的水果。大多数时候,他可能就从巷头穿过巷尾,没有人理会他,他的声音像一串流星在巷子里飘过,拖曳着长长的尾线,随着摊贩远去而逐渐消散。

以前的流动摊贩,多是挑着担子,步行穿过街头巷尾,一边走,一边吆喝。而今,已很难见到步行的了,都是骑着改装的三轮车或是电瓶车,甚或是开着小货车。亲自吆喝叫卖的也少了,很多是录下来,用扩音器扩出,反复播放,时髦一点的还会用上数字音响。有时,这重复的、单调的、机械的、枯燥的叫卖声,分贝不低,会引来一些好静、不太喜欢吵闹的居民的厌烦。

流动摊贩也不是一刻不停息地穿行。他们会找机会在人流量相对较大的街口停下来,守株待兔地等顾客前来选购。有的会比较自觉地停靠在相对宽敞一点的地方,有的则不管不顾地停在他自己觉得方便的地方,甚至是十字路口,往往阻塞了交通,造成街口的秩序混乱。

这个时候的流动摊贩,最怕城管执法人员出现。他们会一边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向挑选商品的顾客热情推介。其实他们心中也明白,这样做是有碍市容市貌的。所以一旦远远的看见有城管执法人员,就会催促顾客,“快,快,快,快,城管来了”,然后迅速收拾迅速离去,有时还会忍痛终止即将成交的生意,与城管执法人员上演一出“捉迷藏”的游戏。

城管执法人员也并不都是不通情理之人,他们也知道生活艰辛,每个人都不容易,很多时候也主要是提醒:靠边一点,不要阻碍交通。对于个别厚涎着脸、不听规劝的,城管执法人员则会严厉呵斥、纠正乃至处罚。当然,也有简单粗暴的城管,感觉像是凶神恶煞,更有甚者会向摊贩伸手索取,中饱私囊。虽然这肯定不会是大数目,也肯定只是极少数人,但由于直接面对着千百民众,往往影响极坏,以至于“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饭”,使城管一度被戴上“污名化”的帽子,成为人们和媒体嘲讽戏谑的对象。

……

有部分人把摊贩视为城市之“痛”和“痂”,欲借城市美化和升级之名,禁之而后安;但在我看来,正是散布街头巷尾的摊贩,如星星般点缀着城市的空间,涌动着城市最原始的活力。遍览世界各大名城,不管是古老还是现代,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没有哪一座城市只有大街上的富丽堂皇和精英们的精致生活。在富丽堂皇的背后,也会有阡陌小巷;在精致生活的背后,也会有市井欢愉——这才是一座真实的、有温度的城市。

如果有人一定要将摊贩们归于城市之“痛”和“痂”,我看摊贩们卑微的声与影,才是一座城市无以面世的“痛”和“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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