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的难题


《雪漠诗说老子》 雪漠 著

开篇的难题——读书摘录

原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意译

可以用言语来表述的,不是真正的道;可以用言语来说明的,也不是真正的名。无即是真空,是天地的起点;有则是妙有,为万物的母体。若能安处于真空境界,就凝神观察道的本体;若杂念纷飞,就从有中去体察道的端倪。虽然表述不同,但它们的源头相同,都会让你进入玄之又玄的大道境界,我们统称为玄妙。


导读

每个人生来都是无名氏,都是等待命名的“天外来客”。不必自怜,不必凄惶,天与地,日与月,万物无不如此。最大的无名氏,就是那个无法言说的名字。

骑牛的老者渐渐近了,他当然也知道,他即将说出的这个名字,将有多么重要;但他也知道,这个名字将是多么令人费解。但总得说的,不是吗?

于是他说出了那个玄妙的字——道,并且附送了一堆同样难解的词:无名、有名、常无、常有、无欲、有欲、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他们就像进入宝藏前的重重关卡,若是人们无法理解它们,也就理解不了道了——要知道,它们虽然只是一堆概念,却也是道的路标。而道则是那个他们能够承载,却不能代表的存在——万物的母亲。

所以,不必在乎名字,也不要被名字束缚,你知道,无论哪个名字,都说不尽道的神秘和奥妙。



诗说


总是说那个古老的字,


那个字已锈迹斑斑,


像被绿锈覆盖的青铜器。


总觉得他离我们好远,


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


它是道吗?


是,也不是。


他总是隐在朦胧的晨雾里,


幽远昏暗,无声无形。


我可以叫它“道”,


但你知道,


这个杯子太小,


装不下它的本义。


……


那肚皮虽大却也微小而无形,


无形无相故无边无际,


无边无际故能容天地,


微小到极致则成万物之母,


天地万物皆以它为本原,


由它为起点而生发。


还有那德,它是万物安行的保障。


只要超越好恶与成见,


远离个人情绪的捉弄,


你便能体道而明德,


回到那妙之又妙的源头。


当欲望潮汐涨潮时,


你可以安住在那个字里,


观那份奇妙,


观那份觉悟,


也观它背后的秘密。


安住在那秘密的境地,


你就能觉出它无与伦比的大美。


……


那玄牝之门好生奇妙,


高到三十三天之外,


深到摸不着她的底。


她包裹了天地,


禀受着无形之源,


如同那不尽的长江,


总是滚滚而来,


又滔滔而去。


她能让浑浊变得清净,


她弥漫一切无固定之所,


她朝朝暮暮都吐着生气,


她含阴吐阳刚柔相济,


她幽暗又光明,


她内敛又张扬,


她持玄德于心,


她施造化于人。


她手中托着日月星辰,


她腹内孕育地水火风,


她穷无穷,


她极无极,


她照物而不耀,


她响应而不知。


峻岭因她而高耸,


瀚海因她而深邃,


她让兽顺行天下,


她让鹏飞翔万仞,


她让星辰运行不悖,


她让万物安享宿命。


她能以亡取存,


她能以卑取尊,


她能以退取先,


她是宇宙万物的主人,


那大道总隐藏于万物之中。


大道之体虽尊贵难识,


大道之用却高下有分,


布绢做成冠会戴在头上,


做成鞋却要被踩在脚底。


黄金成圣像受万民祭拜,


做成尿壶又臭不可闻。


事物虽然不离开大道,


却因为名相而有了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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