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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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和老公谈论起了大白小白。想想我们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们了，几个月前还看到大白带着小白在草地上玩，以后就没有再见过。而关于大白小白的故事，我也终于能串联起一个大概完整的梗概了。

 

        我说的大白小白是小区里的两只流浪狗，他们在我的记忆中从出现到消失，一共不到两年的时间。

          开始注意到大白小白，是在2014年的春末夏初，当时我正怀着身孕，某一天散步的时候看到小白，他很可爱，是一条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大白比他大一些，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判断，大白一定是小白的妈妈。小区里当然还有别的流浪狗，但是因为大白小白经常一起出现，模样又长得可爱，自然多吸引了我的眼球。当然，他们是没有名字的，名字是我给他们起的，因为经常说起那两只狗，有个名字会方便些，由于他们毛色通白，我们自然的想起用大白小白做他们的名字。

        大白经常带着小白在小区的花园里玩，小白走路慢，大白总是等着他，我们经常会在有阳光的午后看到他们依偎在树荫底下晒太阳，那画面真的很和谐。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小白就遭遇了不幸。

        有一天，我发现小白的一条后腿瘸了，他一跳一跳地走路，大白还是带着他，很快我就知道了原因。那天老公下班回家愤愤的说，院子里的男孩子们跟土匪一样，太坏了。原来是他路过的时候听到了孩子们的谈话，听着大概意思是，他们在玩的时候碰到了小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白打扰了他们还是他们一时兴起，反正他们合伙把小白的腿打折了。那帮娃娃说的时候兴高采烈，好像做了一件无比勇敢光荣的事情。我们都很生气，觉得小白太可怜，那时候希望小白的腿快点好了，可是他的腿不仅没有好，过了一段时间，连另外一条后腿也瘸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被打断了，总之，从那以后，小白连一跳一跳地走路，也无法做到了。

        秋天的时候，我生了宝宝在家休养，就没有再见过大白小白，老公偶尔会带给我一点关于他们的消息，据说有好心人帮助小白包扎了双腿，用绷带层层裹起来，也有好心人时不时给他们一些食物。一直到我产后能出门，时间已经到了冬天，那个时候再看到小白，他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悲惨。他的后腿很显然已经不能动了，绷带绑在他腿上，更像是层层束缚捆绑着他，他拖着残废了的腿，艰难的走着。而大白，依旧不离不弃，小白走不了太远的路，大白便想办法帮他找吃的，有时候会帮小白挪一个地方，让他晒太阳。那个冬天，想必这两只狗的日子是极其不好过的。

        第二年春天，万物复苏的时节，我又看到大白小白，小白长大了一点，但是两条后退已经萎缩变形，拖在身体后面，好像两条细细的累赘。那是我遇到大白小白的第二个春末夏初，那个春天我刚好遭遇一场车祸，我经常抱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胳膊在小区散步，当我看到小白的时候，总会嘲笑我们同病相怜，但是我的胳膊很快痊愈了，小白却永远的残废了。

        然而我发现小白的走路能力似乎强大了许多，他可以用仅剩的两只前腿拖着身体走很远的路，一开始我惊叹他居然还活着，后来惊叹他居然还可以用两条腿跑着跟上大白，他太顽强了。而作为母亲的大白，对小白疼爱有加，很多时候表现出高度的警惕性，每当有别的狗或者人接近小白，大白一定会提高防范意识，必要的时候能跟他们拼命。有一次我没有注意到小白，提着大袋子走过他的时候，大白突然冲过来咬我，我吓坏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大概是误会我了，以为我要伤害她的孩子。从那以后，我出门都要观望一下大白在不在，我会尽量离她远一点，不仅因为我胆小如鼠，更因为我根本无法对抗一个发怒的狗妈妈。

        不久后，我亲眼看到大白跟一只比他大很多的流浪狗打架。

        原因大概是那只狗离小白太近了。那天我正好路过，看到小白独自坐在大院里晒太阳，一只大一些的流浪狗走了过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这只狗有什么用意的时候，突然听到大白狂吠着从我看不见的地方冲了过来，她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只狗，然后跟他厮咬在一起，那个时候我看到大白表现出异常的勇猛和疯狂，她完完全全地不认输，直到那只狗识趣的离开，她马上回到小白的身边，她多像一位看到孩子遭遇威胁的时候无助的母亲，她本能地选择了搏斗，即使并不知道有多少胜算。如今想起那天的情形我还会觉得心酸，母爱让我觉得温暖，而那只狗的母爱却让我觉得无比心酸。

        那天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残废了双腿的小白能够安然无恙的活过一整个冬天，是因为他的母亲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再后来就到了今年的春天，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大白小白，那天偶尔说起，我们都觉得，小白一定是死了，因为只有小白死了，大白才会离开，按照他们的能力，是不大可能搬家的。而他们的身影，再也没有在小区出现，这个合理却残酷的猜测，让我觉得凄然。

        我生性爱狗，想起自己原来的日记里写过好几只狗。

        比如在兰州瑞德摩尔广场，我曾见过的一只漂亮的贵宾犬，他作着揖转着圈儿对来来往往的行人表演他的聪明，表演不好还会遭到主人的打；比如在我家农村的老房子拆迁建新城的时候从忠实的家犬变成流浪狗被人抛弃的狗，他们食不果腹很多饿死野外；比如我们家养过的一只通人性的可爱小狗，我给他起了很多名字，就在我犹豫到底该叫他什么好的时候，他被狗肉贩子毒死在某个凌晨，那时候我读初中，我为失去他痛哭了一夜。而今，我关于狗的记忆中再度多了一份回忆，那是两只命运悲惨的狗，大白小白是我给他们起的名字。我只知道，大白是小白的母亲，小白是大白的孩子。小白的后腿被打断之后的一年多，大白不离不弃，保护他，陪伴他。

        关于大白小白的故事，我大概只能回忆到这里了。

        也许我讲述的只是一件小事。刚出生不久的小白，被人打断了双腿，而在人的眼中，动物之命贱如草芥，不值一提。

        以前学习佛教书籍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话：自然界的有情众生都应该和人类一样平等存在，在六道轮回的生死演变中，他们都有可能是自己的七世父母，所以我们应该对万物生起平等心、慈悲心，做到不为了自己的眼前利益伤害他们。

        我虽不是信徒，却对因果深信不疑。

          世间的万物生死轮回，原本谈不上什么可怜可惜，人类奋斗了千百年站在生物链的最高点，叫嚣着放肆着宣扬自己的无上智慧，可以创造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却不知道万物有灵，自然界有最公平公正的因果报应。

        大白小白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每天都有很多生命离开这世界，我们谁都没有那么多的悲悯之心为许许多多数不清的死去的生命哀悼伤心。

        但我始终觉得可悲可叹，我们宣扬着善良和爱心，我们拿最为高尚的道德标准教育孩子，我们写出伟大的理论伟大的思想，我们生活得高高在上。可是当很多利欲摆在眼前的时候，我们却不计一切代价，那些为了我们的伟大和平安宁付出生命的种种动物，在我们的心里，或许存在过短短一瞬，或许，根本不曾存在过。

        我不会讲道理，我只是感受到自己那一点点的悲悯之心，在这个大白小白出现又消失的城市里，始终微小可耻，不值一提。

        只好以此凌乱的文字，记录一段与大白小白有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