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艰难求索

嬴非子当上了村长，美滋滋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地过了一生。嬴非子死后，他的儿子继承了这个小山村，史称秦侯，秦侯继承了非子安稳的思想，不招灾不惹祸，整天就是村里溜溜弯，解决解决邻里纠纷，查查谁又把谁家的鸡给偷着炖了。当时天下还算平静，也没什么大的事件能跟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扯上关系，所以秦侯平平淡淡地过完了他的一生，甚至因为值得记述的事件太少，加上年代久远，秦侯的名字都已经不可考证，只知道他是非子的儿子，在位十年，死去。他的儿子秦公伯比他爹还惨，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继承了自己父亲的遗产后不到三年就去世了，我猜可能是因为村里的工作太多，劳累过度吧。和他爹一样，他也没在青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只留下庙号公伯。

秦公伯死后，立其子秦仲，原本秦仲也会像祖辈一样，管理好这个村庄，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但是历史的车轮突然把秦仲推向了前台，历史说：“秦族该站起来了。”于是秦仲就站出来了。

周厉王也是史上有名君主，但不是什么好名声，此人急功近利，暴虐骄奢，在他执政期间，苛捐杂税甚多，并且经常发动一些不切实际的战争，民间怨声载道。大臣劝谏厉王说：“你的政策导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天下的百姓都在骂你呢。”厉王大怒，找来卫国的一个巫师监视天下百姓的言行，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只要是听到诽谤君主的言论就抓起来杀了，到后来，周厉王更是变本加厉，让天下百姓都不敢说话了，走在路上打招呼都眨巴眨巴眼就走了。俩熟人在街上碰到了，左边那个人眨巴了一下眼，意思就是说“吃了没？”右边过来的那个眨巴两下眼：“刚吃完。”所以每当读到这部分史料的时候，我都怀疑摩尔斯电码的祖宗在中国。不过当时厉王不觉得有啥问题，甚至还沾沾自喜，跟当时劝谏他的大臣召公一顿吹牛：“你看，我多厉害，现在没人敢说我的坏话了，他们连话都不敢说了。”召公哀叹一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这就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句成语的由来。

在周厉王如此的重压下，国人受不了了，扛起反叛的大旗要推翻厉王的暴政，于是就有了历史上著名的“国人暴动”。当时天下大乱，西戎反叛进攻周室。首当其冲的就是守在西部边境的大骆一族的嬴姓族人，西戎攻破了赵城，灭了赵城的大骆一族。

秦仲一听就急了，你们打仗老子不管，反正我就一个村长，谁也没拿我当回事，进贡的时候周皇室都看不上我这百十来颗豆子，但是你杀我嬴姓一脉的族人我就得跟你比划比划，不然埋在赵城之下的族人英魂，该去向谁喊冤？但是当时的秦地仍然是五十里大小，就算把整个秦族都拉上去也不够西戎杀的啊，秦仲知道，自己得等待机会。

不久，机会来了。国人暴动后，周厉王也不牛逼了，赶紧跟诸侯求救，结果诸侯围着一圈看他的笑话，怎么办呢？没办法，带着人跑呗。于是就跑到彘地（今山西霍县东北），最终死在了这个地方。周厉王死后，周宣王即位，因为在厉王流亡期间，由召公，周公两位贤能主持朝政，政治清明，宣王即位后，又得到这两位丞相辅佐，政治越来越昌平，于是诸侯和百姓又都认可周王室的统治了。

周的地位巩固下来了，那就该教训一下趁家里打架抢东西的小人了。宣王要攻打西戎，首选的战将就是与西戎有着深仇大恨的秦仲，于是封秦仲为大夫，让他攻打西戎。

秦仲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整编兵马攻打西戎，但是上天跟秦仲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我搞错了，秦族在你这一代还不能真正地站起来！”于是秦仲兵败，自己也被西戎杀害，只能带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埋骨西戎。

公元前822年，秦仲战死西戎，在位二十三年。

秦仲的一生是可悲的，本来他应该是安安稳稳地当个村长了此一生，但是族人的横死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本来可以借着天下大势让秦族崛起，但是却出师未捷，死在了敌人的屠刀之下。但是，秦仲的这些悲情，却成就了秦族，迈开了秦族走向强大的第一步。

秦仲死了，但是西戎未灭，赵城下的族人尸骨还在喊冤，这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一个了结。

秦仲有五个儿子，大儿子叫秦其（祺），史称秦庄公，秦仲死后，周宣王召集这五个人，给予他们七千兵马，让他们攻打西戎。

来吧！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们的族人死在了你们的刀枪之下，我们的父亲的鲜血洒在了你们的土地上，这一切，应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秦家五子带领着七千兵马，浩浩荡荡地向西戎进发了。不要小看这七千兵马，在当时来说已经算是相当高规格的军队了，周懿王时的名器《禹鼎》记述一次伐戎战争，兵力仅有：“戎车百乘，斯驭百，徒千。”两相对比，就知道周宣王这次是玩真的了。五人带领着这批人马，大破西戎，得胜归来。

周宣王很高兴，打了这么久终于胜利了一回，于是将原来大骆族的封地犬丘又赐给了他们，并且任命他们为西垂大夫。自此，秦地的疆土才第二次得到了扩大，同时，守卫周室西部边境的任务又还到了嬴姓手中。从此，秦庄公就居住在祖上的犬丘之地，直到老死。秦国强大的第一步，由秦仲和庄公两代人走完。

但是秦庄公还不急着死，有些事还得处理清楚，比如太子的人选。秦庄公有三个儿子，长子世父，按说秦地应该由世父继承，但是，世父是个红脸的汉子，受不了有仇不报的痛苦，就跟秦庄公说：“我的爷爷死于西戎的手中，我不把西戎王的脑袋砍下来都没脸再回这个家！”于是就把太子之位让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后来的秦襄公，但是，报仇这事儿吧，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和一张红脸就能搞定的，历史证明，世父让位给自己的弟弟是非常正确的。

秦庄公在位四十四年，死后封地由秦襄公继承，从这开始，不论是周还是秦的历史，都变得好玩了。

首先是秦这边，秦襄公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拆自己哥哥的台。当时西戎的势力仍旧非常大，而秦又守卫着周的西部边陲，所以经常要与西戎发生战争。但是，这时候不像秦庄公时期，有周皇室的精兵强将的帮助，一切都得靠秦襄公自己，当时的秦地虽然大了一点，但是也挡不住西戎不断地冲击啊，所以，为了安抚西戎，秦襄公不得不想点歪门邪道了，于是秦襄公即位的第一年，就把自己的妹妹缪嬴嫁给了西戎王。我们的世父对西戎喊打喊杀了这么多年，甚至要叫嚣着把西戎王的脑袋砍下来，结果啥用处没有不说，还把自己的妹妹搭进去了。放到当今社会，简直就是悲情人物的典型啊。

但是世父的悲情远远没有结束。一般来说，交战国两方同意和亲了之后，以前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以后呢至少面上得互相过得去，毕竟是亲家了嘛。但是这里就看出西戎的不讲究来了，秦襄公第一年刚刚把妹妹嫁过去，第二年西戎就发兵围攻犬丘，这世父就忍不了了，我都把妹妹嫁给你们了，还来这给我捣乱，合着我白白搭了一个妹妹还啥用都没有？有这么办事的吗？于是召集部下，出城杀敌。然而世父虽然勇气可嘉，但是现实是很无情的，这次出击，世父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被西戎俘虏了，带到了西戎。

但是，世父的妹妹毕竟在西戎，杀了又不合适，养着吧又浪费粮食，加上世父的妹妹缪嬴天天给西戎王吹枕头风，第二年，世父终于被放了回来，带着满腔的愤恨委屈回到了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