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散文诗）

 

文/西河怪柳

一个细小的气旋平地而起。

它贴着稗草和三棱草以及其他挺水植物刚刚萌发的湿地边缘，一边缓缓旋转，一边缓缓前移，那样子像被风随时都能熄灭的火焰。然而，临近沙地的一秒钟，它又活了。气流扶摇直上，仅仅十几秒后，这纤细的气旋开始膨胀，涨成一个直径不小的尘柱。它贴着地皮快速转动，把地皮上的枯草叶高高卷起。

这快速移动、升腾着的家伙，像从那个据说关着恶魔的神灯里挣脱的巨人，让人不寒而栗。周围的许多东西都觉察到了。

新月形沙丘的峰线上，一只黑色的鞘翅类小甲虫感受到了旋风行进带来的巨大震动，急忙用细足上的毛垫紧紧吸附在身体下的沙粒上，一动不动，它的胆子差点儿被吓破。

沙丘背风面，阴沉的影子里，一枝干枯了的沙蒿也感触到了旋风振动时的愤怒。即刻，好奇心极强的它，使劲从掩埋自己的沙粒中拔出来，连滚带爬地跑远了。它来不及知道这挑战神祗的家伙有多强大。涡旋瞧出了它内心的虚弱，呜呜地笑了几声，伸手捉了它，将它摔进了连接着天宇的虫洞。

骆驼刺也不像往日那般在阳光下张牙舞爪地逍遥，乖巧地伏倒在沙丘的条纹上，低低缩着头颅。它生来胆小，便颤颤巍巍祈求湖旁已经破败不堪的庙宇里住着的神灵的庇佑。

又过了两分钟，旋风翻过了沙地上的最高的那座月牙形沙丘，势头依旧不减。

依仗着气旋旋转着的尘埃、树枝和草芥，戗到了芨芨草上。一丛丛的细长、干枯的芨芨草惊呆了。它们互相低语着，摇摆着。最终因为离得太远，只能放弃挽起手来对抗狂虐的打算而各自为战。

只有黛色云影笼罩下的红柳像能走路，面对不可抗拒的气旋，它们迅速围成了一圈一圈，毫不畏惧地迎击狂虐风沙的洗礼。

终于，升腾的旋风，瞬间被撕成一个个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