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是一名服务员

生活还有选择，艰辛成为一种体验

服务员的白衬衣

今天，我是一名兼职服务员，怎么个兼职服务员呢？在酒店宴会时客流量大，事务繁忙，会对外招收兼职……而我就是一位在年关时候早早离家在外寻求各种兼职为自己的日常消费寻求本金的人。做了兼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去体验酒店宴会服务员，本于一贯严谨认真的态度，提前问了人事服装各方面的要求，一无所应，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要怎么办？去了之后像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几多询问之后还是走迷了路，还是求助于一同兼职的人，找到了签到换衣服的地方，阿姨直接给了我一个白衬衣，可我羽绒服里面穿的一条姜黄色繁花图案的连衣裙，全然不搭，也找不到管理人员，不知所措……只好等他们找上门来……

终于一群穿着金色外套，打着领结，穿着黑色西装裤，带着传呼机，拿着记录本的人走来说开会，一位小姐姐瞅了几眼我的装束，叫我去洗衣房叫阿姨拿条裤子或者一步裙换上，我只得去呗……洗衣房，员工食堂，换衣房之类的全都在安全通道弯弯绕绕进去的负一楼，对于我这个路痴来说十分容易迷路，终于找到了阿姨，阿姨给了我一条裙子，整个换上后还蛮有职业范儿的……（靠气质撑上的服务员服装）

然后走安全通道弯弯绕绕各种芝麻开门，还是走错了楼层……等我到达刚刚的金色大厅时，已不见了大部队……茫然之间被柜台的几个金色外套的人叫住，叫我就留在这里，于是我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全然不知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没坐多久，就开始分配任务了，大家唏嘘之间都在说今天的婚礼宴会人多菜多任务多人少，今天会累惨之类的……我被其中一个穿黑色西装的领班叫去跟在她后面到了后厨（仅凉菜部分）他们似乎都很熟，金色外套的服务员，黑色西装的小领班，白色厨师‍服的厨师，他们在一起互相逗笑打闹，而后在打闹中开始给我们分配任务……领班叫住一个金色外套的小哥哥，让他带着我给11-17，1-3桌开始上凉菜，饮料，酒水，于是我和那个小哥推着餐车装上凉菜，开始往桌上端，推餐车时小哥非常绅士，总是他倒退拉而我只需在后面轻轻扶着，端菜他总先端远处的，近处留给我……这还算轻松，算是热身，这个过程不急不赶，只是去做就好了……

慢慢地宾客涌来，坐满了整个大厅，密密的人群带来烟雾的弥漫，带来喧闹，带来各种要求，也带来了烦闷和辛酸……他们一入座，司仪开始叫喊着，鼓动着人群涌向中间的舞台布景，调侃，逗弄，观众叫喊两声，司仪尖着嗓子回逗两句，像段子，像玩笑，像耍猴，像笑话，唯独不像恋人踏入婚姻殿堂的仪式……这一场婚礼像极了一场粗漏的表演，主角被牵着鼻子走，反派叫嚣得厉害，人们按照写好的剧本努力地配合出机巧，和谐，对应……看客呢只管跟随小丑叫他鼓掌就鼓掌，叫他欢呼就欢呼，让他叫好就叫好……无聊至极，是我想想头顶都得冒三丈火呢，若我是这样被愚弄的看客……倒是想知道这对新人跨越了八年的恋爱之旅，以这样的夸张形式确定恩爱相守的婚姻满意吗？有爱情的味道吗？

就在大家围拢在舞台前吆喝时，我们被召回柜台，开始分派任务，我负责了11-13桌的传菜任务，送菜的人员把菜送来展台，我要负责把这三份端上他们的客桌，并且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要守护饮料酒水的瓶子，似乎主人家要回收计算，所以一再交待……

菜多得像是从大金鱼的肚子里吐出来的一样，数一数，还有还有，不停地往外喷涌……菜是接连不断地上，桌子却是固定的大小，放不下，完全放不下，新的菜把展台也占满了，毫无经验的我还真是有些慌乱，只能不停地在桌面腾挪，撤掉一些盘子，但是管理人员说不要撤盘子，不然桌面空荡荡的，扫了主人家的面子，不高兴……于是采用叠罗汉的方式，一个个地往上叠……小一点的菜盘还好，大一些的汤盆，不知道是这个碗重还是这个汤加了什么贵重金属，端起时双手发颤……又很怕一不小心打翻……你的菜需要不断上到桌上，到处都在催，客桌上的人还要不停叫你，“妹儿，拿点纸巾”“妹儿，有没有江小白……”“妹儿，有没有啤酒，来箱啤酒”……刚开始我还给他跑跑腿，回来菜又慌乱了，送菜的阿姨也在呼喊……后来不停地叫，我就跟他说了一句：“没有，我拿不到……”他们一桌笑了笑，也没再不停地要这要那了……但这样的服务员实在不合格吧……

最艰难的部分可能要属无所事事地站立吧，我管理的三桌中有一桌全是中老年男性，白酒叫了一瓶又一瓶，我在旁边站着浑身难受，大厅里的人都快走完了，他们循环往复地还在不停地劝酒敬酒，大厅的门被打开，穿着单薄的工作服被进来的冷风吹得够呛……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他们终于决定换到三楼棋牌室，陆陆续续地走了……我终于能把酒和饮料瓶还了打勾……然后就开始了倒残羹冷炙，收餐盘，擦桌子，铺桌布，擦干杯子和小餐具，摆上桌……在这个过程中，真的觉得食物不是食物，珍肴不是珍肴，所有的食材，所有厨艺的展示都只是为了消耗，为了成为垃圾，而后又被运往哪个地方，成为新的食材……我们的社会有时候就是很莫名其妙，好好的珍贵的食材拿来浪费，成为废水，而后却从废水里寻求美味的价值……（这一切的存在是）对食材的侮辱，对厨师的消磨，对食客味蕾的损耗……

终于在阿姨叔叔们的抱怨之中谈笑之中，大家的忙碌疲惫之中，一切算是告一段落，其间我因为冷得受不了，叔叔阿姨们都说为这点钱感冒了实在不划算，都劝我赶紧去把衣服穿上，于是打破心里的职业习惯，还是跑到楼下，更衣室把羽绒服外套穿上，冷，超级怕冷的我在重庆降温下雨吹风的阴冷日子里更是有些难以忍受……跟大家一起坐在圆桌前，看着最后的收尾工作，阿姨们突然问起我是谁：“这个小妹妹穿得干干净净的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不说话，我们还以为是哪位客人没走还在这里坐着呢……”可能连阿姨们都觉得像我收拾得这么体面，如此年轻的女孩怎么会来吃这份苦……

下午4点多终于在员工食堂排起了打饭的长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我终于感受到了食物的招摇……这也是我认为食物存在意义的一部分——饱腹……吃完回到大厅还没坐热屁股，就开始开会分配晚宴的任务了……这次我和几个阿姨被分到了三楼的国务厅，咨询阿姨来着，似乎这里更忙乱……要自己去端菜，不会有人送到展台这边来，而我管理的三桌在厅的最里面，我就得从厅的那一端端到这一端，小菜还好，大的盆，汤，罐简直让人头疼，不过阿姨们都说晚上菜少，轻松很多……（后来我才知道，跟我一起来兼职的一个胖胖壮壮的男生就是因为上午在这个厅觉得干不下去，就直接走人了，因为他更头疼，中午菜多，还没有餐车，他们单靠双手用托盘一盘一盘地从外面很远的地方端到自己管理的桌上，这样想来，着实艰难……

但生活怎么会让你如意偷欢呢，因为主人家的错误估计，我们的大厅里突然又加了13桌，我们几个人每人管理的三桌，半途就要为剩余的十三桌奔忙，突然而来，毫无预兆，整个就是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来的菜到底是哪里的，管理人员就说，先给没菜的桌子上放上菜，其他的先不管，于是就这样一片忙乱……我的三桌晚宴的菜差不多上完了，客人也没吃多久就下席了……

但后来补的还在吃吃，时而需要上菜，时而无事，于是我在自己发现的大厅角落坐在，右边和前面都是透明的玻璃，看见自己疲倦的身躯，就这样坐着，享受着一个人的寂静，和一个人的头顶嗡嗡的嘈杂，疲惫一个人的疲惫，悠闲一个人的悠闲，而后看着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收拾餐桌，往垃圾桶里倒掉所有的残羹冷炙，收餐盘一类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我们的下班时间，因为这个工作是按时间来算，我们就开始懒懒散散等着最后几分钟的下班时间，领班来了说要下班的就去准备下班吧，于是我们回到更衣室，换了衣服，拿了东西，听一个初中生兼职说的去财务室排着队，等着领工资……

好不容易排在前面的我，嗯，居然被管理员说要等下再确认一下我的情况，怎么都不给我发，等到漫长的队伍都发完工资，才到我的，她非要我留下真名，电话，然后还要我加入他们的兼职群，叫我去宣传，才给我发了工资，还说是对我负责，才放我走……我真想……算了，我什么也不想，坐车赶回宿舍，给自己做点温暖的吃食吧……

外面的冷风扬起了头发，连同纷飞的雨一起在脸上胡乱地抚摸，说是抚摸概括了动作的轻柔随意却少了温度，太冰凉了些，上了颠簸的老式公交，紧紧握着支撑的杆，摇摇摆摆了一路的疲惫，像是吃了过多的醋，融进了血液，被送往全身，连同醋的重量一同酸沉了整个身躯……

晚风中的我

辛苦吗？辛苦的，很辛苦，我如实诉说，却不是抱怨，因为是我自愿选择的，没有人逼迫，也没有迫于无奈，这样的感觉真好……

——这就是我做服务员的一天

图片发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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