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之翻箱倒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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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电视里学到“救命恩人”这个词组时,都十来岁了。我问爷爷他有没有救命恩人,他说目前没有,以后还不知道,但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一刻我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认为自己至今为止都健健康康,怎么可能需要被人救?但他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差点被闷死了……

据说,我们这帮孩子小时候几乎是没有大人照看的,农活太忙了。怀在肚子里头时,也是照常锄禾拔田、挑水挑粪,生在地里的孩子都不计其数,能跑到家里生就已经是幸运的了。孩子从生下开始,就自己睡在炕上,当妈的间歇性跑趟喂奶。饿一下、哭叫一下,都实在不是事儿。做爸妈的不是不疼爱自己的儿女,而这本身就是爱,力所能及的爱。百家如一,所有的孩子都是这般带大的!

爷爷说那天他干完活比较早,想着回家喝口水了再去别的地里。结果进房间时就看见被子悟在我头上,还大小两个被子!应该是我妈走的时候怕我会冷,没想到我醒来后又踢又登却把自己缩到被子底下去了,炕又烧得热……爷爷说他把被子揭掉时,我脸色青紫,呼吸微弱,他都以为没救了……没想到缓着缓着,居然缓过来了!

我真以为自己听到了一个传奇故事,毕竟我爷爷是经常给我们讲故事的嘛。所以,我一直怀疑着,又相信着。但我记事后的那几年,被关在家里是常有的事。当父母的总认为家里更安全。

那时,我家院墙里面有一截土坡,后来改成了七级台阶通往二层房间(算二楼吧),顺着土坡爬到顶就可以看见院墙外的世界了……我和文文平时就在那截土坡上顺着滑,倒着滑,坐着滑,睡着滑……大人回来一看,就两个土人儿还忽闪着眼睛,连头发都是土的颜色,除此之外,土坡下还被溜出了一大堆细土。

溜土坡玩腻了,就琢磨着爬柜子。

从大通炕开始,下到椅子上,椅子到写字台上,写字台到文件柜上,文件柜实在太高了,得在写字台上放一个小凳子才能勉强爬上去,再从文件柜爬到电视柜,电视柜爬到高低组合柜,在组合柜低的那一头放把椅子,从椅子上下来再跑回大通炕,这样就完成了一个回合,跟成功挑战了什么高难度运动似的。这一趟全是靠爬着过去的,假如站起来的话,头肯定会将顶棚戳个窟窿。而这一“路”上所见的风景,绝对是平时所罕见的!

首先,写字台上的石英钟往常是不敢玩的,或者应该这么说,只要我爸妈有一人在家里,我和文文根本不敢上桌子,但现在就可以随意摆弄着钟摆玩,或者放音乐听。文件柜由于太高,上面除了一层尘土之外没放任何东西。

其次,电视柜上除了一些香表纸卷、剃头刀外,还有钥匙和老鼠粪。当然老鼠粪并没有什么好玩,有用的是爷爷的钥匙!那是写字台的钥匙!写字台中间那个最大的抽屉就是一个小世界,里面是一些文件夹、复写纸、笔记本、圆珠笔、大头针、回形针、胶水、墨水、钢笔、订书机、计算机、针线盒、钱夹……平时爷爷开抽屉的时候,我们也都见过了,但现在,是我们亲自打开,感觉很不一样!于是我们就摁摁计算机、钉钉纸张……等玩够了才关上,将钥匙归位!

最后,高低组合柜的高层上放着爷爷的一只帽子和一套剃须刀具。帽子我和文文平时总有机会戴,这会儿当然不会去管它。主要是学习如何给剃须刀放置刀片。那是当时的我见过的最薄最锋利的刀具,爷爷杀鸡的时候偶尔还用它呢!我们也会学着爷爷的样子,在自己的脸上刮来刮去。组合柜底层的角落里竖着几本书,没有什么能玩的。

最让我们不解的是文件柜的钥匙居然不在!

所有地方都没找见后,无聊的我们将文件柜中间那个唯一不带锁的抽屉整个儿抽了出来,出于好奇,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瞅了瞅,这一瞅就看见了一串钥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们搬来最高的椅子垫脚,才将挂在里面的钥匙够到手。但打开的文件柜里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乾坤——底下的柜子里除了一个新的公文包,再就是文件文件、账本账本;上面的柜子里,除了一台新的计算机,两只新的钢笔,几本新的笔记本,也是文件文件,账本账本……

和土坡相依的是碳房,碳房最里面的几个木箱子里全是废弃的账本。爷爷那时是大队的会计,他平时不是写写算算,就是去乡里开会,去大队开会……而我和文文最喜欢一次次钻进碳房里去翻那些东西。里面黑咕隆咚的,我们就摸索着拖出来几本,到外面仔细翻。散发着浓浓的陈旧气息的是很久以前的账本,有些年纪可能比我都大很多,而散发着油墨和复写纸气味的是最近几年的账本。虽然翻着的东西我一概不认识,但我喜欢那个气味。

时间一久,我就翻一次,直到我上学那两年还在翻。后来找不见了,应该是被我妈烧到炕洞里了,但那个气味真的太熟悉了,深入骨髓,一生不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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