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在巴黎的中国男子

Kerry是我在东南部外省小城读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初次见他,是西欧秋天特有的阴雨天,他背部侧面插一把雨伞,慌张狼狈在教学楼边走边张望,我正要去大厅买咖啡缓解熬夜的困倦。大约见我是中国面孔,拦住我:那个布尔歇湖教室在哪里?我告诉他二楼走廊右转第二间。他说谢谢飞快跑开。午饭后,又在教学楼大厅遇见他,他坐在沙发上啃一个火腿巴尼尼。他盯着我说:你台湾人吧?我说不是,但是说了地名你也不知道哪里。我说出地名。他立即说出具体位置。我是第一次遇见有别的省份的人那么了解我家乡的位置,顿时心生好感。那时,我正在蚂蚁搬家一样每日放学后坐火车回原来的城市,翌日早晨拖一大箱行李来到这个城市,重复了9天才搬完。来法国3年,没有恋爱过,自然也没有男生要义务帮我搬家。

邻近毕业,大家都在找工作,kerry找了同城一个大公司的可以拿到工作签证的实习,我想要去巴黎,因为总觉得应该在巴黎生活才算是法国。和想象一样,巴黎机会也多,但是对于黄皮肤的女生来说,还是不容易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最后落脚一个香港佬的广告公司,每日变换交通工具找客户,香港人给的薪水不到1千欧,说是管午餐,但午餐其实仅仅是酱油拌饭。偶尔会想起kerry,觉得这样的男生好厉害,放着国内那么好的工作不干,要来这里读研,读完书还不是要重新找工作啊。不过他可以获得那个大公司的职位也是华人学生里面唯一的一个。

中间,我回南方小城换居住证,他在家做了饺子请我,虽然不喜欢吃,但知道饺子对于北方人是很盛情的款待。我带了刚上市的博若莱新酒给他。我们居然喝了两瓶。他微醺送我回第二天就退租的阁楼,家门口,他说好难,换身份好难。我轻轻拥抱他,转身上楼。他发来信息说:Cathy说我可以搬她家住,好纠结。Cathy是学校里一个老教师,离异有15岁的儿子,经常看到她在停车场抽烟,她对kerry的喜欢直接坦白,周末叫他去爬山,森林里转身紧紧抱着他亲吻,但也仅限于此。我安慰他:你虽然有盛世容颜但也是靠才华吃饭的,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早班车回巴黎,把钥匙放他公寓前台,让帮我退租阁楼。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信任他,没有缘由。

swatch香街旗舰店招聘店员,我的粤语中文英语法语优势碾压所有人,顺利拿到终身合同,因为还是学生身份,所以也仅仅是半工。我租住在13区破烂的仓库二楼的蟑螂密布的阁楼,只有一个床垫。我妈要来巴黎看我,我总说工作忙过段时间有空才能陪她玩,只是不忍心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会说放着家里几百平别墅要在这里胡闹。可是,我就是喜欢巴黎这样自由自在的气氛,即使辛苦也甘愿。

Kerry经常分享他工作的趣事,他自信努力,同事们都很喜欢他,总经理的女秘书出了名的难搞,但是他每次去呈送材料女秘书总是笑眯眯问好。他说cathy每天都电话他,他找各种借口推辞,也不能直接拒绝。她知道他需要什么而她又能给。他说他真的很想留下来,但是如果是靠着睡觉留下那这辈子会不安吧。那时我已经和比我大13岁的pablo同居,我不介意他离婚还有一个6岁的女儿,就是很爱他,好多年没有这样爱过。

春天还很冷的时候,kerry电话里说他要去60省工作,那边离巴黎更近薪水更高,也可以给工签,主要是还可以远离cathy. 周末他总会来巴黎看我,因为周末pablo女儿过来,我只能自己回家住。我没有勇气告诉任何朋友我在和大我13岁的男人恋爱,所以kerry并不知道。两个都在等工作签的人互相打气,他分享我一首歌,我总爽朗告诉他我们一定都会留下来。说这话的时候,我确信最后pablo一定会求婚,所以我一定会留下来。5月初的时候,kerry忽然拖着行李来我家,说公司被收购了,他或许没有机会拿到工作签证了。我说不然你找cathy吧,毕竟她也是一条退路。他摇头说算了人生那么长。他最后在地中海对岸找到了一份工作,搬去了那边。而我,后来也没有等来pablo的求婚,他已经厌倦,我在巴黎失业又失恋。Kerry说你来,我们一起去看撒哈拉沙漠吧。去了一周,沙漠绝对震撼。Kerry在阿尔及尔机场轻轻抱我,在耳边说:放心吧!you will when you believe. 回到巴黎,我应聘去了一家小公司,负责东欧市场开发,公司很慷慨给办了工作签证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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