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给我一支烟

春节将至，其他人已经回去，只剩我一个人留守。偌大的酒店住的客人寥寥无几，空荡荡的楼层安静的吓人，旁边的饭店和超市早已关门歇业，所以我只能走很长的一段路去到镇子上吃饭，昏黄的路灯下空无一人，偶尔有辆汽车也是呼啸开过，走到镇子上的路突然发现原来好长，所以我走的有点心慌，但是我故意把两支胳膊支起来让自己走出一副打手的模样，他们说这就是我原本的气质，但是此刻我觉得如果黑暗中突然窜出来想要行凶的抢匪也会被我这种架势所震慑这还真是一种优势；好在路上什么都没碰到。我抬头看看有没有月亮，倘若一轮银盘能让大地洒满白霜，那将是一种何等绝望的夜色，幸亏雾霾挡住了月亮，让我看不到他的孤独，它也照不到我的寂寞。我在镇子上吃了碗拉面就往回走，可是回来的路上我走的越发的凌乱，我觉得我不再像打手，像是刚被揍过的落水狗，我想要有人能和我一起走，哪怕他在前头我在后头彼此都不说话只把我牵着，可是没有。走过路边一个公交站台的时候我碰到一个拉行李箱的小伙子在接电话。我能听到小伙子在和家人通话说因为买不上票回不了家不知怎么办，然后小伙子就哭的稀里哗啦。终于我再也无法继续假装淡定。我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再也迈不开步伐，我在想：此时谁能给我一支烟啊。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的声响惊动了小伙子，他也就停止了哭泣，挂了电话开始从怀里掏出烟来抽，打着火猛吸一口吐出白色烟雾就像他的忧愁在他头顶回旋不散，其实我很羡慕。我知道我不能厚颜无耻的直接过去跟人家要烟还要火，所以我就凑过去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面巾纸做出一个往外倒烟的姿势问他借个火，小伙子拿过打火机我就：哎哟，烟没了。小伙子又把他的烟递给我，看样子他没看出来我用一盒面巾纸装烟盒的假象，我暗暗窃喜自己的小聪明，然后就问小伙子要去哪，小伙子稳定了一下情绪说要去从广州火车站坐火车北上到上海南站，但是没买上火车票。

我在小伙子旁边坐定了开始抽烟。小咪了一口开始和他说话：小兄弟，不要着急，我经常出差在外，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小伙子有点不屑。

你听我说：买火车票这玩意，想法要灵活。你买不到全程的票，你可以买你目的地的上一站，甚至可以买你出发站的下一站。

这样可以吗？小伙子犹犹豫豫。

可以，然后你上车补票。你看我我就是在这出差的，然后我就翻出手机上的12306购票记录和曾经的一些航班记录给他看并告诉他说：你看，我是个工程师，常年出差在外。这样出门没票的问题碰到的多了，你放心换一个角度想办法就能搞定，这样准行。然后我还把我手机里各种鸟语外文的信息翻出来给他看证明我是个很牛逼的人物，我觉得这个时候给他装个逼是很有必要的是对他的一种鼓舞。

小伙子哦了一声似乎有点脑子出窍。

我继续说：在不行你可以提前一站买，买不到广州出发的就买广州上一站，出发还是从广州上车。

小伙子：这样可以吗？

可以，我试过，至少在上海可以。你想上海这么大城市都可以，何况广州这样的乡下。但是你没必要提前一站买。

小伙子信心大增问：好，那我怎么买？

我继续说：你看广州到海南去的票下一站是佛山再下一站是肇庆，你可以买到佛山的甚至买到肇庆的，然后剩下没座的路途可以蹲厕所坐马桶上，保准能到家。

小伙子恍然大悟。

我接着说：现在时间晚上八点，你现在打车赶去火车站买八点四十那班买到肇庆。到肇庆不要下车，车上补票到你想去的地方就OK啦。

小伙子欣喜若狂对方我千恩万谢，然后把剩下的一整盒香烟全塞到我手里。跳上一辆出租车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里。剩下我一人在朦胧月色中格外凌乱。

我看了看头顶月亮已经露出半个脑袋。

于是我决定在这月色里慢慢啃掉这剩下的半包烟。

正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想倘若这个小伙子头脑开窍现在应该已经坐上北去回归的火车并挤在旮旯走道里身体痛苦万分看着窗面漆黑一片但是内心充满希望。倘若小伙子脑子锈透了在南下的火车上安稳睡着明早一觉醒来发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银色沙滩对他来说那不妨也是个天大的惊喜吧。

2018/02/12东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