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

      

     常常是:我对世界抱之以歌,而世界却以痛吻我。

     前几天驱车进城,有一处刚刚损坏的新修的路面还没有铺油,所以各路司机都要小心通过。也是很巧,一个对面来的小车只朝我的路线走来,而我的路前方顺顺儿挡着一个大垃圾箱,我只好驾车避让在垃圾箱后头,待前方车子先过。谁料后边又跟了好多,好不容易有了我的空档,我则赶紧打左转向,准备及时抽身逃离。

突然后方是一阵急促的摩托喇叭声,我赶紧刹车,从后视镜中看出,他是一个年轻人,已经到了我的旁边,只是还有一段距离。透过窗玻璃,我看见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不解气,他又回过头来,在正中央挡住了我的去路,并恶狠狠地说,当时我的车窗刚好开着,也就分明地听清了他的话语:你打算怎么做呢(意思是你要压死我吗?要不你压压试试)?我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那意思是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在那时向左打方向,从而挤占了你的路子,我应该再等等;好了,谦道完了,我要走了,你让开吧,反正也没伤着你。他好像读懂了我的意思,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事后我就很是想不通,也是不对啊,也是不该我道歉啊,按照前者先行的道理,是他应该等我才对啊。我是上过驾校的,也是知道些交通知识的:我一来没占道,二来没违章,也没有擦破他一丁点儿皮,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凶呢?如果我忍不住回敬他几句,是不是他就会撇了摩托车直接打我一顿呢?我可是一个年岁有46的半老头了,他也舍得下手?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看后视镜,可那时也不该我看后视镜啊,因为他有前眼啊,难道失理的总是大车吗?这好像也不一定,失理不失理,关键要看人,人不行有理也是失理,人行了失理也是有理,我属于不行的那种,所以也就难怪受气,年轻的时候没争上过理,老了就更是不行。

      前几天陪妈妈去西安医院复诊,进去不到半个小时的处理,大夫就足足算了2666元人民币。妈妈的伤属于交通事故,算不到报销程序里边去,肇事者也是不管不问,所以一切都是自费,交钱时还得跑着去,耽误不得的,怕人家等急了嗔怪。所以我就一刻也不停地坐电梯然后直朝缴费大厅跑。缴费柜台前也就一个顾客,我也就没想起排队,直接就站在了那顾客旁边,并踮着脚伸长胳膊将缴费单往窗口递。谁知这时候来了个女的,很漂亮,30多岁年纪,也就排在了那顾客后边。我就知道事情不妙,我是站错位了,但我又不甘心就那样落后,就试着朝那妇女笑笑,意思是说看能否通融一下把我让到前头。谁知她却先是燥了:怎么,想插队?不打算排队了?我当时就吓坏了,赶紧准备排到后头去,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后头已经排了8、9个人,我就很是不甘心,因为毕竟我是早到了的。看来看去,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排在了队伍当中,我就试着想插在小姑娘前边,因为刚才的一幕也是她看见了的,俗话说“人之初性本善”,姑娘家心善,她应该还是很同情我的。谁料她已及时发现了我的非分之想,紧接着便是一通“哼——哼——”,我又吓坏了,只好乖乖地去了最后边,此时我的前边已经排成了十几人的长龙。

     由于我经常不出门,所以都是靠幻想来描述外面的世界。总以为我们甘肃乡下人不懂事,那是由于天高皇帝远,没有教化,可是古城西安则不同,都是受过孔孟思想教育的,所以让人感动之处应该很多,再说也是在天子皇城脚下。谁知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大小小也没有几个通人情的。当然也是我的错,谁让我不懂规律不去排队呢?被人奚落了也是活该。人家一看我就是小地方来的不懂礼仪的山野村夫,还敢去在西安古城争,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医务室将缴费单交给护士的时候,她便很不情愿地白了我一眼:好像在说,咋去了这么大的时辰!

回家的时候,我是改乘了汽车的。熬了两夜没睡觉的我已是筋疲力尽,所以刚一上车也就呼呼睡着了。突然一双利爪将我推醒了,紧接着就是言语攻击: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你看看,你的椅背,都压着我的胸了。出啥事儿了呢,大家的目光都朝我箭一般刺来。听那声音,好像我对她耍流氓了似的,因为说话的正是一个女人。就在我的座位后头,现在的汽车都是年久失修,靠背椅多半都不坚固,躺着躺着也就陷下去了,难怪也就抵着了人家的胸。我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位子上飞起来,将那椅背扶正了,其实那椅背距离她的胸部还很远。

 打那以后,我则丝毫没了睡意,很怕自己不小心睡着又将椅背给压陷了,所以过一会儿我就要检查检查椅背的角度,如果角度小了我就会及时调高了,万一把人家压着了也就问题大了,所以我压根儿就不敢靠在椅背上,直接把椅子当凳子坐,因为那家伙真的是受不了大力的。

回想刚刚发生的这几件事情,我心情就很难平静,这才过去了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让我用灵魂都无法接受的事情,而这一生又不知发生了多少足以让我灵魂受困的事情。我不敢想象,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竟然会冷漠到如此之境地,鲁迅先生说: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名义来推测中国人的,听他这口气,好似这类让人心痛的事情只会发生在中国,而外国人却很礼仪。直到今天突然看了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我才知道普天下的人们都是如此,外国的月亮也会有阴晴圆缺。因为从他的诗词我们可以看出世界也是以痛吻他,有他的是此为证: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抱之以歌。只是诗人对待挫折的态度是积极的,对待生活的态度也是乐观的,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逆来顺受懦夫,而是以歌唱来回报这个冷漠的世界,这对我至少是一个借鉴和安慰。一直以来我把自己以弱者和懦夫自诩,所以心灵也就有了好多的创伤,可是至今思来,我应该找到知音了,诗人泰戈尔在那样的年代经历的苦难比我高万倍,可他依然笑对生活,所以我的不反抗也不是弱者和懦夫的表现,我只是用自己微薄的忍让在维护着这个世界的不平与纷争,也给这个世界些许的安静,若果我在那时据理力争了,结果会怎样呢?头破血流?鱼死网破?所以我还是忍了的好,笑了的好,用诗人的话说就是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抱之以歌,我要用我的实际行动来捍卫诗人的话语,如果捍卫的人多了,世界也就太平了,人们也就彼此相爱了,人类也就更加文明了。

所以说虽然世界吻我的力度是很痛苦的,而我却要以歌唱面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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