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门发出重重的关门声,大家伙就知道这一定是老杰洛西来了。
老杰洛西进酒馆的时候,门外正下着暴风雪,溜进酒馆的冷风让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杰洛西!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轻碰我家的门!”酒馆老板瞪着杰洛西,手上不停地擦着酒杯。
“哦呵呵,老样子老样子,来一杯我最爱的,老伙计。”杰洛西把沾满雪的帽子轻轻放在柜台上。
酒馆里的人很多,今天的雪很大,干不起来农活,大多数男人都选择来到酒馆里喝上一天的酒。
老板不情愿地拿下手上的杯子,从柜台上拿下一瓶杜松子酒,给老杰洛西倒了一杯,并递给他。
“所以呢,今天你要给我们带来什么故事呢?”老板眯起了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杰洛西。其他酒鬼们听到这句话,也转过身大叫道:“是啊!杰洛西!别干愣着啊,说点有趣的!”
杰洛西急吼吼地拿过酒杯,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嘴唇。他是这一片地区里最好的吟游诗人,也是各个酒馆里的常客。
他们一家都是做吟游诗人的,他的各种各样的故事也是从爷爷、从父亲口中一点一点传承的。他一直吟唱的都是英雄的传奇故事,贵族的爱情故事等,除此之外,他还会吹奏管乐、弹奏竖琴,总之,他是个宴会上活跃气氛的好手,大家也都欢迎他,所以一看到他来了,一致要求他表演表演。
杰洛西捋了捋胡子,并没有说话,只是喝他的酒。
“少了竖琴吗?我把它放在房间里了,我可以去拿。”老板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少了演奏的工具,不想开口。
“哦,不用了,亲爱的朋友。”老杰洛西抬起头,“今天的故事,没有音乐,也不押韵。”
“是吗?”老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是你的话,这种事也正常。需要续杯吗?”他指了指杰洛西已经空了的杯子。
“这是独属于我的故事,伙计。”杰洛西向老板递出了杯子,“独属于我的,我还…….我还没有取好一个名字,定好一个歌调。”
“是吗?我们可有耳福了哦,各位。”老板轻笑着,回身去拿酒。
“快点啊!杰洛西!说了这么多,不还是一句故事都没说嘛!”其他酒鬼并不满意杰洛西故弄玄虚的语调,催促他快点讲故事。
老杰洛西不慌不忙地指了指老板,又指了指酒杯,“满上了,我再说。”
老板又笑了,将酒杯就这么放在柜台上,“给你!你总是这样,离开了我家的杜松子酒,你该怎么活啊。”
杰洛西接过酒杯,用他那独特的嗓音开始了独属于他的故事。
“大家都知道的,当然也为了有些并不了解的朋友们解释一下:我家住在索姆河的岸边,在岸边种了点粮食,以供自己家里人吃吃。我的收入不算高,但也不至于必须卖作物来维持生计。所以有一天夜晚我坐在我的花园里弹琴的时候,‘它’就静悄悄地来了……”
“‘它’!‘它’是什么!哈哈!”一个醉鬼尖叫着打断了老杰洛西的话。
老杰洛西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继续说着,“或许是‘他’,也或许是‘她’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在我现在想来,估计是‘她’吧,她有着精致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和一张小嘴,她长得就跟玛丽皇后一样美。我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她,我一弹起琴来就克制不住自己,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了。她就这么爬上我的琴颈,从琴颈上看着我……”
“琴颈?你是说竖琴琴颈?这东西怎么承载得动一个人!”老板瞪大了眼睛,质疑起杰洛西的话。
杰洛西愣了愣,又转而笑出了声,“哈哈!谢谢你,老伙计!我忘了跟大家说了,她只有约莫五英寸高。”
“五英寸高!”所有人都大叫出声。
“这不对吧,这是精灵才对吧!”老板眯起了眼,对老杰洛西说道。
“不愧是我的挚友,我也是这样想的。”杰洛西赞同地点点头,“我弹奏完的的时候,我才睁开眼,我的琴颈朝着月亮,月光透过她小小的晶莹的翅膀就这么照在我眼里,两只小脚就这么摆啊摆啊,似乎还在沉浸在音乐里。哦!太美了!”
杰洛西拿起了酒,喝了一大口,又继续说:“说实话,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这么神奇的一幕出现在谁的眼里,估计谁都要去酒馆喝一宿来平复兴奋吧。”
“你这不是来了嘛!”老板轻笑着,拿走杰洛西的酒杯给他续了一杯。
“谢了,伙计。但我当时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知道的,吟游诗人总是能感受到故事灵感的到来,我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我开了口:‘好听吗?我的朋友’她才从音乐中醒来,笑着回答我:‘好听,本来我在田野里寻找浆果呢,听到有如此美妙的琴声,就飞过来听听,一不小心就掉进音乐里去了呢!’朋友们,浆果!靠着浆果维持生命的精灵,多么令人赞叹!”
“我便开始问她精灵的事,也许我在套话,但是管他呢,吟游诗人可不能错过这些!我本以为她会听完曲子就消失不见,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我的肩头。她跟我说,她是家里的老小,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父母都是精灵议会的议员,而子女们都得轮流出来采集浆果和露水补贴家用,今晚正好轮到她,所以才会遇到我。‘幸好今天出来的是我呢,哥哥姐姐也喜欢音乐喜欢得要命。’她是这么说的。”杰洛西趁着说话的间隙,喝了一大口酒。
“她们精灵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着集市或住房。大多数精灵会选择在树上搭起一个树屋,但是也有越来越多年轻人选择在老树的树根里挖一个洞来住,听说这样会更加的舒服与潮湿。‘精灵们喜欢潮湿!’她是这么说的,我能听出来的她的兴奋,她一定也向往树根的生活,吟游诗人在语气的思忖里可不会犯错!我想她的眼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在熠熠生辉。我悄悄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将她说的都记录下来,我可不会放过机会,我说过的。”杰洛西一喝完酒,老板便接过去倒酒。
“杰洛西,还有呢?别停下来!”其他酒鬼们可不允许杰洛西不讲话。
“精灵们每年的十月都会开一个叫收获节的节日,庆祝浆果的成熟。她们会举办盛大的派对,整个索姆河沿岸的精灵都会来到河中央跳舞。‘就像疯了一样!’她是这么形容的,朋友们。就像疯了一样!她们会不分昼夜地采摘浆果,多了的浆果就酿成酒储存起来。狂欢能持续两个星期,大多数精灵都是在这个节日的庆典上找到另一半的,‘哥哥在去年的庆典上就找到了一个可爱的精灵!我什么时候也能找到一个啊,我甚至连好朋友都没有。’她的语气急转直下,所以我赶忙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她的好朋友。’她的眼里又闪出光芒,‘能互相理解真是太棒了!我的朋友!’我想她在笑,我也是。”杰洛西在讲故事的时候,也不忘了喝酒。
“但是快乐的时光也总是短暂的,我想她是忽然拍了一下脑袋,又看了一眼月亮。哦!这已经午夜了,我想我也不放心我的女儿一个人这么晚在外面。‘我该回去了!’她是这么说的‘父母会着急的!’看吧,不出我所料,吟游诗人不会在故事的走向出错!我叫住了她,我问她以后会不会再见面。她站在我的肩头,说:‘会见面的,我的朋友。即使你忘了我,也只要从头再来就好了!’我听到这句话,便弹起了那首我最喜欢的告别的曲子!哦,正是那个,快给我,我的朋友!”杰洛西指向老板趁着他说话的时候拿来的竖琴。
杰洛西一拿过竖琴就弹了起来,酒鬼们也都沉醉在他的曲子里,久久不能自拔。
一曲奏罢,是杰洛西的说话声惊醒了他们,“当我结束弹奏的时候,我也意识到我肩上的小家伙走了,从此以后,我也再没有看到过她。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杰洛西喝完了酒,老板也没有再给他续杯,他抓起柜台上的帽子,摇摇晃晃的推开了酒馆的门。
酒馆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杰洛西刚想走出门,老板叫住了他。
“如果她就这么一去不回,再也不来找你了,你会怎样?”
杰洛西戴上了帽子,苦笑着说,“我想我会寂寞的要命吧,哦,我想,只是我想……”
“那么,你说的有几句是真话呢?”
老板的话从耳后传来,杰洛西想老板一定是在微笑。杰洛西这时候才真正地笑了,他抬头看着刚出来的太阳,也不管它的光芒刺痛了双眼。“我想只有我说的上一句话吧!”他这么回答道。
紧接着,他转过身,对老板说:“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说假话?”
老板正擦着酒杯,抬起了头,对上了杰洛西的双眼。
“杜松子,不也是十月成熟嘛!”老板的声音显得格外悦耳。
杰洛西笑着走出了酒馆的门,酒馆的木门发出“轰隆”的巨响。
“轻点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