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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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排行老三,是我妈的亲弟弟,职业是三汇镇水上医院的坐堂医生,最高头衔是副院长。

      舅舅这医生,幼年乃是外婆一家倾家所有,送入本地一远近闻名,医术精湛的王老医生处学徒。因记忆超强,手勤眼快深得老医生赏识,并尽得所学。后从军当了军医,多次立功受奖。因部队训练风餐露宿饮食无当,得了严重胃疾,好几次下病危通知,部队首长才不得割爱,让其退伍去三汇镇水上医院做了医生。

        小时候,舅舅是我眼中的"神"。

        舅舅"神"在医术了得。无论中医西医小儿外科甚至妇科,几乎都精通。从医几十年,几雨无阻,医院和家里都成了他的诊室,平均每天看病人不下二百人,得奖状锦旗无数。由于劳累过度,胃疾时有发作加重,致使不得不冒险决定将有问题的胃切除三分之二,手术途中又出现大出血。即使这样的生死关头,家门口仍有病人苦求救治。水上医院也曾引进过医学院的大学生,与舅舅比邻而座听诊,找舅舅的病人络绎不绝,而对坐的高才生门可罗雀,不到三旬,大学生不辞而别。医院安排舅舅带的徒子徒孙遍布镇医乡医院,个个都口碑不俗。

        舅舅的"神",是乡亲近邻心里的依靠。家居远离三汇镇的流溪乡场,因为有当舅舅的医生,四邻八乡的一有头疼脑热的,一般不去乡医院的黄老医生处看病,或走水路坐船,或走铁路再坐船去镇医院,打着我妈的招牌理直气壮地让舅舅看病。药钱不会多给,看完病倘钱不够少不得舅舅踮付,上舅家吃完药再蹭顿饭也是常事。我家也沾了不少光彩,连我也成了小伙伴们巴结的对象。装药的纸盒,成了我们装笔的铅笔盒,酵母片成了左邻右舍讨要的常物,就连塑料的白色避孕套,也成了无知的我们飘在田间院角的汽球。

        在那个年代,舅舅的"神"还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谁家儿子要当兵,就会托舅舅找找昔日首长和战友的关系,谁家孩子考学差点分,想上哪所中学,舅舅就成了和学校领导搭得上话的能人,甚至邻里纠份,打架斗殴受伤了,舅舅不仅要管医,还得劝架调解。最让没出息的我佩服的,舅舅针线活比我妈还好,我在汇中住校时的被子,都是舅舅百忙之中给缝的,针脚均匀整齐,任我踢踏蹬  绝对不会半途开线。(妈妈说,这主要得益于舅舅当过兵,部队学的手艺)。

        年岁渐长,舅舅"神"人的地位在我心中渐有下降。

        我心中第一次有所质疑的是我到三汇中学报到时,傲骄地抬出舅舅大名时,我们班主任雍朝育老師居然没听过舅舅大名,甚至不知道他医术精湛,徒子徒孙一大群。为此,我郁闷了好久。

      水上医院的院长换了好几十拔,而舅舅却成了铁打的兵,副院长当了几十年,甚至连办公桌都没换过。尽管每天看病的处方笺厚厚的一摞,先进劳模锦旗奖状已无处可挂,舅舅在儿子们的埋怨声中依然我行我素,即使退休后返聘在水上医院,坚决不去自已开药店独自3个儿子尽管百般不情愿,却也子承父业,都走上了从医之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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