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浊肠瀛口段。
廿四的寻常一日,这边陲小镇却格外热闹,镇上百姓不通外信,消息闭塞。但常有言道是:鸡窝也出金凤凰。就在这么一众凡庸中,也有极少些开了灵窍,识得非凡的原著民。
就像今日天边突显霞光匹织,璀瑞万丈般,就引得东门小馆的掌柜肖妇人立檐下停目观瞻。
“什么风儿这么异,莫不是又有龙王爷腾霞移驾,打自蓬傲来?”
不时远望再起两股异瑞,一作:无际水天相接,水胜天碧。二作:随风云雾争洁,雾较云瑕。
妇人见状,咋咋呼呼吆喝进店,拨散有些个没瞧过这等好景出来围看的伙计。
“看甚看?要不要工钱了?”
那妇人叉腰指点,市井意味不言而喻。
当后炉头却没第一时间进店掌火,反倒又端详几遍。妇人见是这位起逆,无奈又赖以其生饭巧技于此地生存,也不好唐突,便生冷说道:“再瞧瞧就回屋烧饭罢,那袁大户点的鱼还在灶上蒸着哩。”
语罢,就也进屋。只落这炉头一人在门前赏景。
廿四此地有节,唤作迎巧,说是人吃过晚饭,寻空旷处盼巧,便是南方天起初阵晚风,谁摘得第一片乘风而来之楠叶,便算得巧,预示来年是否则转泰,财运亨通,亦或仕途畅达,更甚者是:能开灵窍修得仙。
正是这傍晚时分,赶早吃饭的都果腹毕了,沿街溜达,径等着晚上起风,瞧见天边绚烂,三五成簇,八十围圈的指指点点,固而街上更显热闹非凡。
再说这天上,雾打云脚凉意甚,云袭薄暮,尽失一霄碧;惠风落云向城吹,边卷楠叶,边散天外晖。
这天上异象稍逝,就能望见风卷绿楠荫成片,路人拾撞乱成团。可这铺天盖地的绿点却不是每份落入人手都能化作修仙的缘,书前有言是要头片叶子方作数,至于其后的,你便是收揽一车,也值不得三瓜两枣。
所说的这头片楠叶,恰巧落在痴望云天的东门小馆炉头所敞之怀中,只是没人能关注到,便是他自己也揣着个糊涂。
这街上正乱,却有三拨异服行队,三百多人行着有度,不去揽这满街巧头。
“不才顿觉少时前在云端商榷般径去邙山不妥,还是在这小镇歇脚,明日哪怕赶早,寅时肃整进山都孰为不错。这天晚,愚下还是怕各方小辈易出差池。望孤寒二君,清萍二使再斟酌。”
一队风塑银袍队伍前,着素衣人向另两队领首道。
“令不才,我承认南斛铜楼境中你确实不错,但后辈未免有些絮绣,恐怕后来人无以为继啊。”
那一队穿着打扮与此地原著接近,料是浊肠方的一位领首说道。
“孤啸君可莫折煞了我们这位大人,我们家尊上都可说了要严正对待令坛主呢,毕竟人家可是真正单枪匹马走过邙山十八险后六外三境之一的人嘞,你可别触了人家虎须。”
三队中唯一女子占多数的队首一人如是道。
“萍儿!”
另一个女子清冷说着作止前者,只惹其娇嗔低眉道:“姐姐你是有嫁之人,心里还存得下另外意中郎?”
说着那古灵精怪的姑娘将俏皮的眼神向令不才处点了点。
“萍儿!你……”
清冷女子花容失色,羞赧甚了,且又夹杂些许薄怒,后语一时不跟。
不得不说这清冷女子样貌着作倾城,说是羞时花闭月,泪时梨融雪。平貌似秋水,若变则惊仙。
“哼,就算个人再强,如今大猎邙山却不见得他南斛能得多少彩头,而且我浊肠此次入险,却是下势斩一二大妖首级的。”
寒君说道。期间他眼光不弃清使身,料想也是存有念想的,故而有萍使打趣令不才,涨了南斛士气才惹他不快。
“嘁,你们两个什么实力我不知道吗?若要真能如此,肯定是你们尊上赐给你们什么宝贝咯。”
萍使古灵精怪道。
似乎也是击中了浊肠罩门,孤寒二君也一时语塞。
清使瞪了萍使一眼,却又拿她这妹妹无可奈何。而一边的令坛主却佯装不知,早也眼观鼻鼻观心去了,顶多也就再赔个笑脸。
场面正是尴尬,却被一道稚嫩声揉碎。循声而望,却见是一白发娃儿。
“我有些饿了!”
他这么说着。这一言语可只惊得各队后面不识尊容的中流晚辈面色连跳,且就盼着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啼笑皆非的事儿。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插我们的话?”
孤啸脾气直,根本不让旁人置喙,就怼出一句来。
清萍二使也被这娃儿的搅局惹的掩靥。
“抱歉,请贵境尊重我南斛境领首,毕竟此行连我都得仰仗他呢。”
令不才盈盈笑道,颇不好意思的语气不止让浊肠、避方二境人,便是他南斛境队中的十之八九都惊掉了下巴。
“令不才,莫要倚仗自个儿实力不俗便目中无人,今有你拿这小娃儿来排遣我,大猎之后我浊肠以斩获妖魄数之巨定能狠狠掴你傲面。”
“不才静候佳音,不过眼下却要为我们主事之人寻一没有鸦雀的僻静处进一晚膳了。”
令不才不卑不亢,轻调答是。
“你……,若不是有三境协议,浊肠现在就可以和你拉开架势干一仗,我二人合力可不怕你。”
孤啸勃然大怒道。
随之,令不才却也不答浊肠方话,俯下身去对白发娃儿说:“去哪家店落脚?”
“就那儿!”
白发娃儿一指,寻指望去正见不远旗风萧萧正书四字作:“东门小馆”。
令不才虚起一礼作别其余二境,便带了南斛众人晚餐去了。
“我们也走。”
萍使执银铃声也道。
“去哪儿?”
清使问。
“随便寻个比他们更排面的店,道术不及人家,排场还赢不了他们吗?”
便又是一队人没入街上人流,向镇中心处隐去。
“我们也走!”
“头儿,我们去哪?”
孤寒二君紧贴其后的一个中年满脸希冀的问道,随而传来了后方一阵整齐的饥肠辘辘和鸣声?
孤啸忍着连连抽搐,就欲发作的脸道:“镇上街摊备点口粮,直接进山。”
……
“哟,您看这是吹的哪阵仙风啊,众位老爷齐齐赏脸小店,真使小馆蓬荜生辉。”
东门小馆内,一个美妇嘴皮抹油,口吐莲花说着。
“不用客气,就他一个吃。”
素衣人礼貌答道。
闻是,那妇人片刻收起笑脸,甩开碎步就不招呼了,随后冷冰冰的抛出一句:“用餐的就随便坐吧,其他的请便。”
这转换态度之快,真让人汗颜。
而令不才身后几个蠢蠢欲动,准备上前说道一二的也被其压下。
“麻衣烂衫的,叫林时雨也过来坐吧。”
白发娃儿如此称呼令不才道。
令不才也不拖沓,竟也就按白发娃儿说的做了。虽然前有因,后有果的,但这主事人的变动还是能让周围人再次大跌眼镜,毕竟那小娃儿着实不够分量。
不过,这一举动却引来了林时雨那三个老对头的羡愤。看是队阵后面其三人,獐头鼠目的交头接耳着,想是又在憋什么坏事。
也是排场大,这一个髫龄娃儿在这吃饭,更是立了百多个人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龙雏凤胄大驾此地呢。
不多时,林时雨也是近上前来,却不先给令不才见礼,反倒是恭给白发娃儿一揖。随后行一稍次于其的正手礼,算是见过令不才了。
令不才也不生气,仍尺立一边,侍奉之意不减。
继而,白发娃儿点菜叫道:“茯苓饼,龙凤饼各一份,青葱龙骨汤一碗。”
听他报菜名,便是仙修们都馋的啖涎,一时辟谷的戒术都把持不住。也唯有令不才和少数几沉稳仙修还算得坦然。
“对了,再加二斤猴儿酿。”
他补充道。也是这惊世骇俗的菜单,又是把已经招呼别处官老爷的老板娘硬是勾了回来。
“客官豪气干云,能赏这等珍品的,将来必将龙翔齐天。只是,眼下本店不曾备够辅料,这钱嘛……”
她妙置一疑,静候鱼儿咬线。
根本毋需多疑,令坛主一挥云袖,掷出一袋玉脆声响,就落在老板娘跟前。
后者一把揽在怀中,连数都不数,料是久商成精,光听响当便辨了真伪,过手之重便明了钱数。
“嘻嘻……,奴家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冒昧唐突,还望各位见谅。”
令不才便是不惊不笑,平平而视,只怪坐桌上的白发娃儿不停叫嚷上菜,这才有老板娘略微尴尬的说:“前几样都还好办,只这最后的猴儿酿小店怕是不敢夸此海口,这泣血一族的猴儿酿天下皆知其贵,同样若凤毛麟角般难寻,怕是要让客官失望了。”
白发娃儿一听,煞有介事般惊道:“怎么没有?”
随即,他一指刚从伙房出来,正给袁大户上菜的那炉头道:“你们店里虽然没有,但他身为泣血一族的人能不会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