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故事

浮槎,传说中来往于海上和天河之间的木筏。往来漂浮,带着点虚无飘渺的含义,这小馆就开在这渡河的河水之上,渡的是来人,送的是往昔,我是这木筏之上的主人,名叫阿七,木筏上还有一摆渡人,不会说话,也不与我交流,迎来送往的,从不偏航。

如今正值清明时节,桃杏争春,大好的春意,我到是希望落得个清闲,可偏偏筏子停了下来,客人,上船了。来的是位姑娘,看着不大,十五六岁的年纪,带着股娇羞和恐慌,一脸防备的看着我,好一阵才慢慢吐出一句:“我这是死了吗?”“既上浮槎船,便是已故人。”“我...”小姑娘看起来是想哭出来,但上了这船,便都是灵魂,哪还有眼泪,我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让她坐了下来。“这船送的是已故人,留的是已故的故事,一命断,百事无,若有未完的心愿,送你要很久,我愿意听一听。”



“我与母亲是仇人。对,就是仇人,生来的仇人,化解不了的仇人。她,上天替我选择的母亲,是个普通人,平淡的外表,软糯的性子,听话,工作是家里安排的,婚姻是家长认定的,我的父亲,大男子主义,家里的一切,包括她,都要听他的。听上去,两个人很是般配,一个喜欢支配安排,一个喜欢被安排,后来,有了我,虽然不是那么疼爱,也是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总归不能扔出去吧,小的时候,我不懂,只是感觉父亲太过严肃,不好接触,倒是母亲温柔的让我亲近,不知道我这个性子随了谁,反正不像她,软弱无能,打小我就跟着院子里的男孩儿们,撒丫子的满院子跑,你追我赶的。脾气还倔,你说我,我就跟你对着干,像个汉子似得。

再后来,父亲下岗了,天天要不是待在家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要不就是出去跟几个朋友喝大酒,喝的不省人事,回来对着母亲是大喊大叫。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是因为待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像,还是被压抑太久的母亲,学会了反抗,家里的支配权竟然一点点的转移了,母亲托人给父亲找了一份打更的活,于是,两个人黑天白天的见不上两次面。家里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而这个时候的我,不喜欢待在这个毫无生气的家里,我喜欢跟我的朋友在一起,我们组了一个乐队,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破屋里,我开始逃学,躲在那个小破屋里排练,你知道吗,我这样偷偷摸摸的过了 一个月,她才发现,之所以是过了一个月,是因为她正为了升职忙着照顾她领导家的孩子。我们大吵了一架,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有些害怕的,那一架过后,我就不在逃课了,很老实的在学校上课,学习,我甚至希望,只要我肯好好学习,她还是会理我的。

她如愿以偿的升职了,在单位做了一个小领导,用了点小权力,让我的父亲不在上夜班,即便还是个看大门的。也是因为如此,她的掌控欲望越来越强烈,家里的吃穿住行,两个家庭的聚会,大小事宜,都在她的大包大揽之下,稍有不合她心意的,冷嘲热讽都算给面子的,直接撕破脸的也是常有的事情。我就是在她的淫威下胆战心惊的过了一年,其实,现在想想,我就不应该感到害怕,她就没时间管我。我在家里总共就没见过她几会,更别说她知道我都干什么了,对,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是玩乐队的时候认识的,我们很相爱,我为他写情书,折星星,他给我写歌,为我买好吃的,我们放学后在街边散步,放假的时候,到公园看风景,我真的好开心。你明白那种黑暗之中射入一缕阳光的感觉吗。我太害怕失去了,我见不得他与其他女生一起说话玩闹,受不了他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哪怕是一分钟都不可以,我变得紧张多疑,敏感,焦虑。他渐渐地接受不了我这个样子了,提出了分手,我不同意,我用自杀威胁他,他害怕了,表面上不再提这件事,背地里已经找了别的女生,还到处说我精神不正常。

我被大家孤立了,每个人都觉得我有病,还是精神上的,于是,开始嫌弃我,我没有朋友了,我变成这个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越来越脆弱,我蹲在马路边上哭,躲在被窝里哭,没有人安慰我,没有人。那天,我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又是倒数的成绩,老师找到了我,说了好些好些话,最后一句说,让你父母带你看看心理医生吧。我想我是病了吧,我突然渴求能够被治愈,我不希望我的生活如此下去,我决定去找我的母亲,走到她的单位,跟她的同事说,我要找她,她们都很惊奇我是她的女儿,从未听她提起过,我是有多糟糕啊,让她都不愿意告诉别人她有个女儿,顺着指的路,我低沉的走着,如果说那时我的眼前还有一丝光亮,下一秒就是完全的黑暗。我亲眼看到她出轨了,相隔不到百米的距离,我们对视了,哪怕她能有一句解释,但是,她没有。我的世界崩塌了,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父母,我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你就从家里跳了下去。”“对,我恨她,恨她把我生下来,我把这条命还给她,我要她永远记着,是她害死了她的女儿。”船又一次的停了下来,我再次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到了,你该下船了。”小姑娘站起身,看了看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死吗?”“如果你知道她爱你,你还会死吗?”

小姑娘下船了,去她该去的地方了,船要这里停留一阵,等下一位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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