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呼兰河传》

一个颠沛流离的人,写下那座忧伤的城,一篇长长诗歌,叙述着那条流淌在心头的河!

——致《呼兰河传》

翻开《呼兰河传》,那些优美的文字,蕴含着淡淡的幽怨,憧憬着对自由和美好生活的向往,荡涤了80年的岁月,把我们带回到那座古老善良而又因循守旧的小镇。

在很远很远的北方,有一座美丽富饶的小城,呼兰河从城边默默流过,静静陪伴着她四季更迭变换。古老的祠堂和庙宇守护着这里的生活,人们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严冬来临的时候,大地冒着寒气,裂开了几尺或者几丈长的口子。天刚蒙蒙亮,赶着马车讨生活的男人们就披着满身冰雪,冲近小城暖暖的酒馆里,团团围坐在红红的火炉旁,伸出满是冻疮的手,端起那杯滚烫的烈酒一饮而尽,一夜爬冰卧雪的辛劳,一夜过山渡河的历程,都变成酒后的谈资,欢笑着、吵闹着,把小城的黎明开启。卖馒头的老人,吆喝着把人们叫出家门,起了大早卖了大豆和高粱的那些乡下人换了米、面、油、盐,并不急着回家,心满意足的在街头闲逛。

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虽然天寒地冻,却挡不住人们置办年货的热情。一个后来叫萧红的小姑娘被祖父牵着手,也夹在这些或忙或闲的人群里。在她天真的眼里,那条被冻住脚的小狗,那辆七匹马拉的大车,十字街上的布店、茶庄和长相怪异的洋医生都是那样新奇,东西二道街上的火磨、龙王庙、祖师庙、彩扎铺是那样神秘。在她童年的心里,期盼着一年之中必定有的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过几天就会热热闹闹的上演。

天气暖和了,冰雪渐渐融化,开始下雨了,有时还会听到隆隆的雷声,自家花园里大红蝴蝶和蜜蜂、蚂蚱、蜻蜓一起在花丛里欢乐地飞着蹦着。那几颗不怎么结果的樱桃树、李子树下,幼小的萧红戴着小草帽,暂时忘记了被针扎破手指的疼痛,和祖父一起使劲栽花、拔草、种小白菜,那也是她记忆里不多的快乐,也是对给她带来快乐的祖父最深刻的印象。

这就是萧红笔下的呼兰河,陪伴萧红走过她并不快乐的童年,那时的萧红肯定不理解在那么多“除邪驱鬼的好心人”帮助下,可怜的小团圆媳妇就那样走了,为什么人们会使劲地大骂老实勤奋的冯歪嘴子……

当萧红长大,离开故土,颠沛流离的生活让萧红忽然发现“携一城终老,伴一人白首”这样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对于自己来讲却是无法企及的奢望。她明白了,带给她烦恼和痛苦的不仅仅是那座小城,无论走到哪里,愚昧、麻木、卑微随处可见。在那个时代,她所见到的、经历的几乎都是一样悲惨的命运,那座小城只不过是一个缩影,在美丽和善的面纱后面隐藏着一副狰狞的嘴脸,想改变却无能为力。于是,萧红写下这样的文字“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是这样的,风霜雪雨,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地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太好,把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就拉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至于那还没有被拉去的,就风霜雪雨,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逆来顺受。”一句“那是自古也是这样的”道出了她内心的世界,在她的认知里,根深蒂固地认为这样的生活不会改变,几千年来如此,几千年后也会如此。

正是最黑暗的年代,带着“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世尽遭白眼冷遇”的不甘,萧红离开了。她没有等到曙光和黎明,也没有看到阳光普照的新生活。如果萧红没有离去,再回到呼兰河畔,再回到那座她娓娓道来的小城,萧红的双眼一定会看到小城新的样子,她的心里又会产生怎样新的想法,在她的笔尖又会流淌出怎样新的文字,来叙述新的呼兰河,会不会和那些与她同时代的女作家一样再写出一部像《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繁星》、《春水》那样的传世名作,也许一切都会完全不同。

韶光飞逝,天路悠悠,萧红带着一声哀怨的叹息离去,却留下那部一直被打开的书卷,记录下她那个时代色调昏暗的画面,犹如一串凄婉的歌谣,流淌在呼兰河粼粼的波光里。

李占军

202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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