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还乡手记#故乡,好久不见+重庆大学+重庆大学新闻学院

      乡愁好像已经离我很远了。即使我身在异乡,一年也只在过年时才回一趟故乡,我还是觉得“故乡”这个词仿佛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某个时刻,突然失去了它本该承载的情感和回忆。想起它时,仿佛不再有感伤或欣喜。

只是在某一刻,譬如秋风翻起了异乡的落叶时,又或者大雨瓢泼在异乡的街道上,在所有孤独而寂静,时间仿若停止的瞬间里,我才会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落日,想起故乡的河道上唱着民歌的渔夫,想起他们把手中的渔网撒向河面,白色的水鸟受惊飞起,盘旋在一丛丛芦苇之上。

      只有在这些时刻,我才止不住地思念故乡,思念那个平和而安详的地方,思念那里的家人,思念它曾给我许多慰藉的夜晚和清晨。

      我的故乡是位于江苏的盱眙县,在淮河边。说这里是我的故乡其实有点不太准确,事实上,我出生在南京,长在南京,而盱眙是我父亲生长的地方。又是一年春节,我们一家依照惯例,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到达盱眙时已是傍晚。

      父亲说,在晚饭前,就先在淮河边散散步吧,好久都没有在河边走过。我看着他。岁月的藤蔓爬上他的脸,他的皮肤因为失水而发黄起皱,眼角的纹路深刻。他的头发仍然浓密,但白发几乎占去一半。我心中一酸,默然点点头,与他一同向河边走去。

      虽是新年,船上的渔家还在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似乎是准备着年夜饭。还有的船上,孩子们在往船尾的竹竿上挂红旗。只一眼望去,每条船上几乎都有一两面红旗,在风中舒展着,发出“猎猎”地响声。父亲一路无话,只是一昧地望着河面出神。夕照温柔地晃动着河面,波光粼粼,无声地淹没了父亲的表情。

      我凝视着故乡的夕阳,失去了语言,唯有用全部的身心记住它,感受它带来的灵魂的扰动和清洁。

淮河日落

      这是诗意的一刻,像是平淡生活里的神迹,或者某种隐喻。天地间的一切都是自然,我与父亲的情感联结也是自然,我的所思所想皆是自然。这是故乡赠予我的礼物。我唯有将它好好收藏。

夕阳下的淮河,水波粼粼

      我陪父亲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直到天色完全转黑,方才回头。


与父亲一起看的风景

      过年的保留节目当属年夜饭。而在我的理解,年夜饭的精髓不在吃,而在那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地唠唠嗑。聊聊日常,发发牢骚,开开玩笑,都是好的。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上桌,就已经心满意足,哪里还要去强求太多呢?平日里离家万里,为生计打拼,为事业奔波,为名利奋斗,只有此时,坐在桌边,看着家人们,才知道人们都说“家和万事兴”是最有道理的。无论是什么样的追求,说到底,还是希望家人平安,家庭美满。

      一顿年夜饭,放下了牵挂,但也永远舍不下这牵挂了。

      不过,年夜饭虽不只是吃,可吃也有讲究。一桌子年夜饭,不能太家常,不然没有隆重感,又不能太精致,不然失了烟火气,不热闹。因此,饭菜要兼备仪式感和亲和力,众口难调,却要叫众人交口陈赞,做菜的人实在是需要些真本领。

年夜饭之一

      一般年夜饭分两个批次,第一批基本上是熟食和凉菜,第二批才是“硬菜”。凉菜爽口开胃,一般是凉拌木耳,洋花萝卜,芹菜花生米,卤豆腐干。熟食则是切片牛肉,猪耳,盐水鸭,香肠。一杯白酒下肚,兴致高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年夜饭之二

      “硬菜”最考验做菜的人。菜品一般是固定的,青菜鱼圆汤,炸藕饼和藕夹,狮子头,红烧排骨,猪蹄,甲鱼汤。口味兼具清淡和浓厚,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此时餐桌上的氛围达到了高潮,大人们高声说着不同的话题,孩子们在桌边追逐玩耍,其乐融融。我看着一桌子菜和围坐桌旁的人,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馨和感动。

      这种温馨和感动,区分着故乡和其他一切地方。故乡是活的,是呼吸着的,倾听着的,表达着的。故乡是拥抱着我的。故乡叫我不会在一个人的夜里迷失方向。它存在的本身就是美好的。

      夜晚我们回到酒店休息。酒店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一座小山。山中有许多人家居住,灯火星星点点在山谷里铺着。到了凌晨时分,山谷中有耀眼的烟火升起,把夜空映衬得缤纷。这景象,恍如梦中。

      我对着升起的烟火,许下了新年的愿望:新的一年,愿心中敞亮,世间清凉。所有的祈祷都被听到,所有的心念都有回报。

      在故乡只住了两天,我们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我说不出自己是否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改变。或许是对于“故乡”这个词的认知,或许是对于故乡存在意义的确认,又或许是故乡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循环播放着李健的《故乡》:“阳光照,云雾飘,那一座山。波光耀,鱼儿游,弯弯小溪。我的故乡在远方,又在我梦里……何时能再见到想念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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