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父亲去世已经八年了,可他的往事、父子间的深情时时刻刻闪回在我的脑海,晚上时常做梦,梦见父亲和我在一起干活、聊天、捉鱼,看来父亲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了。值此父亲节来临之际,我更加想念我的父亲,趁着空闲追忆父亲往事留作纪念。

        父亲出生于1921年10日12日,91岁身亡。年轻时靠体力挑脚卖柴、烧炭烧石灰养活一家人。那时侯不管落雨落雪都要出门干活,一担柴换来2、3斤米,有时候柴和炭装船到杭州南星桥码头卖。偶尔也会跟爷爷一起去打猎,野猪、黄鸡、毛兔等野兽也会打些回家。那时侯的日子苦得要命,一日三餐都要愁,吃的上顿没下顿。那时有一句口头禅:米桶挂在柴冲头,粗布蓝衫过日子。两兄弟大哥抽去当了壮丁,一大家子全靠父亲撑着。 

      1949年家乡解放了,分到田地分到房,苦日子总算熬过去了。28岁的他很求上进,1950年8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担任村里的大队长。主管全村人口的农业生产,时常到人民公社去开会。他没有文化,全靠脑子记,在全村人的大会上传达会议精神讲得头头是道,一二三四表达非常清楚。他噪门大,语言清晰还带着“ang”的口腔,一作报告,大家都喜欢听,不会开小差。他管的事很多,除了农业生产的事,全村人的生老病死他都要劳心。农忙时他早上天刚亮就拿了个喇叭筒站在村后的石步梯上大喊大叫,安排当天的农活,张三李四干什么活,拿什么工具要注意什么等等,一喊就是一个多钟头。

        干农活他是个标兵,犁、耖、耙样样拿得起。做田岸(田梗)做得漂亮,挑担头也挑过200多斤。一生做过不少好事,修桥铺路、扶贫帮困,谁家房子被烧,谁家孩子水淹,谁家生大病等等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照顾帮助他们,还会发动群众一起帮。村里人都称赞:世豪是个好人,行善积德。他参加过土改,经历过三反五反、人民公社、大跃进及”四清”运动,文化大革命也受过冲击,说他是党内走资派。他也得到过许多荣誉,优秀共产党员、五好家庭等等也得到过很多次。

        父亲对子女的爱是无私的。我长这么大父亲从来就没有打我过(包括其它四位兄弟姐妹),即使我们做了错事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很有威严,孩子们都很怕他,不敢同他开玩笑。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要好好读书,象你大哥一样,读出去有饭吃。在学校里别人的东西不要拿,不要贪小。父亲勤劳治家和严格的家训深深刻在孩子们的心上。大哥和小弟顺利地考上中专,成为居民户口,而我们中间三姐妹因文化大革命的冲击,无缘再上学。我是后来代课转为居民的,村里人都很羡慕,在咱山坞里一家三口转居民的是第一户,甚至整个公社也是第一户,那会儿我们子女也是为父亲添了许多光。到了第三代转居民的就更多了,总共有14人,看着这些子孙都很争气,他也是颇感欣慰和荣光,逢人就会夸孩子们听话。

        培养子女他也化了不少心血。在那个时代,培养五个儿女长大成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何况还要有出息。大哥读小学五年级时刚碰到三年自然灾害,政府为了减少负担,来了个“精兵简政”,把高龄学生下放到农村,哥哥就是其中之一。父亲想尽一切办法,写申请、托关系总算把哥哥的学籍保住,没有被下放。后来到了初中,父亲搞好梁新昌老师关系,使其顺利进入浙江治金技术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建德县统计局工作。小弟汉昌考到杭州机械制造学校,是老父亲亲自送他到杭州读书,后来被分配到国营企业当技木员。三弟汉荣,初中毕业没有机会上高中(当年高中招生名额分配到村,由各村推荐上学。本村10多个初三毕业生,只分配一个高中名额,照顾了残疾人),父亲设法叫三弟学门手艺混口饭吃。如今三弟木匠四十多年,手艺学得不错。我身体瘦弱,体力也不见得好,初中下放后回生产队记帐,后来在父亲的举荐下当了代课老师,后来又转正,当老师当校长,一路走来还算顺利。唯一的女儿莲英也是生不逢时,上有三弟下有四弟,过早地成为母亲的帮手,带二个弟弟长大成人,自己却失去了读书机会。其实在父亲的心里,女儿也是他放不下的牵挂,尤其是到了80岁以后,隔三差五都要去女儿家走走,喝口酒吃个饭,直到他走不动为止。   

        父亲脾气犟,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定会一干到底。比如帮我帮汉荣造房子,他一帮到底,挖石头、挑破石、砍杉树、打零工……只要他吃得消他都会来做,房子的栋柱、大梁、步梯方每一样都少不了他的劳心。这两幢房子他是最大的功臣。子女要结婚,他千方百计做家具给每个孩子,尽管因为年代不同,经济状况不一样,每个子女得到的也不一样,但我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他已经尽力了。

        父亲的晚年生活跟村里老人相比,也还算幸福。本人有老干部补贴,刚开始时每个月18元,后来逐渐增多,到最后几个月有五六十块。平常五兄妹都会给他一些钱,他的钱包里从不缺钱,钱包里三五百总是有的,村里许多老人都羡慕他。吃酒吃烟吃肉是他三大喜好,烟酒从不断档,酒成坛,烟成条放在家里,一起喝酒的朋友很多,他也很大方,来者都是客,一年365天,几乎三分之一时间陪他们吃喝,生活很有乐趣。他有一个贤内助——我的母亲。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母亲7、8岁做童养媳,长大后结婚生子,百依百顺,这是他一辈子修来的福分。两老60岁以后生话费就由四个儿子承担,80岁以后行动不便,四个儿子轮流值班护理他们(老大老小请保姆托管),直至终老。85岁那年父亲知道自已余生不多,趁脑子清醒,把自已一生的积蓄都交给我保管,连放在女儿身边的钱也要回来放到我这里。父母亲的钱他们分别是自己保管的,大部分都是子女给的。临终时二老各有2万多存款,总共有四万多元。老大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每次过年回家都要到五里路外的石青桥去接他。大哥对父亲也特别孝顺,成百上千的钱都会给父亲。汉昌也一样,可我就不一样了,我的钱几乎都交给母亲,因为父亲的大手大脚我有点不放心,担心他乱花,这点他也知道。父亲晚年吃用都不愁,医院也很少去,一生中他几乎没有吃过药,叫他吃西药他说吞不下去,吃中药苦,一辈子就进过二次医院,那是背部被火烫伤换膏药。遗憾的是晚年缺少陪伴,子女因为工作忙,没有很好地照顾他们,父亲就是因为保姆疏忽,无人看管导致意外身亡。至今想想很对不住他。

        有一回,我和爱人离开老家回桐庐,二老柱着拐杖送我们出门,走到志根家门口走不动了,就在他家门口坐下。他目送着我们离开,挥着手嘴里喃喃说:过几天再来,过几天再来……想起二老那期待的目光和离别的伤感,此时我的眼泪又不知不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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