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蜜一样甜的柿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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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全都嘴馋,记忆中的年因此多数与味觉有关。我的童年的年的味道,被一种叫做柿饼子的甜蜜占据了记忆。

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但父母总会在过年这段时间做一些好吃的,母亲把萝卜和猪肉搅在一起,做成萝卜丸子放在油锅里炸,父亲上集上买一副排骨(通常肉都很少,这样便宜)放在大锅里煮,但我印象最深的食物却是那看似平淡无奇的柿饼子。

我的老家是中国北方最普通的农村,镇上每五天有一场大集。除夕那天每家每户都在家中忙活着过年,那天的集市反而不热闹,然而五天前,通常是在腊月二十五,镇上的大集是最热闹的,欢喜的人们从大清早一直逛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才意犹未尽地散场。通常在这一天,母亲会领着我去赶大集。

这一天的集市上,人们好像都比平常欢喜了许多,冬日的暖阳更加温暖,四周的空气更加清冽,所有的食物在路边都更加具有富足的意味,置身在这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环境中,我小小的步伐都更加轻快了。

买完了肉和菜,通常这时候母亲会拉着我的手去副食品市场,这里的小食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走到一家门口,一种叫做柿饼子的食物进入了视线范围。柿饼子外边包裹着一层类似于面粉的白粉,这白粉在冬天的寒风中显得更加轻盈,仿佛给柿饼子穿上了一件厚实的御寒的棉衣。我看着眼前的柿饼子发着呆,咽了几口唾沫,寻思这东西应该很甜很好吃吧,又想到这东西应该挺贵的,便不做声了。

母亲显然察觉到我的表现,她指着柿饼子低头问我,想不想吃,我沉默不语,可是咽唾沫的细节却出卖了我,母亲了解了我的心意,便爽快地对老板娘说,这个柿饼子怎么卖的?

从老板娘手中接过沉甸甸的柿饼子,我小心翼翼地看着,生怕它飞走似的。“我回家再吃,”我转头对母亲快乐地喊道。

回到家,我仔细地拿起一个柿饼子,耐心地端详着它,它的形状真可爱,“就像一个外星飞船UFO,”我对父亲说道。

看了一会儿,我的哈喇子快流到地上了,到了消灭它的时候了。我轻轻地咬了一口,甜蜜的香味便溢满口腔,里面橙红色的果肉晶莹剔透,像漂亮的琥珀,几口下去,一个柿饼子的香气便全部进入了我的嘴巴、我的身体,“太好吃了!”我一边感慨着,一边舔着手指上沾染的白粉。

以后每一年,母亲都不忘给我买一包柿饼子,那是童年甜蜜的味道。柿饼子成了过年的必备食品,好像没有柿饼子,这个年就不完整似的。

“我要供上柿饼子,”除夕下午在正北饭桌上供东西的时候,我总会把柿饼子认真摆在小碟子上供着,通常放六个,或是八个。

小孩子似乎没有不喜欢吃甜食的,柿饼子可谓是满足了小时候我对甜食的所有想象。这种甜蜜,沁人心脾,把周围的空气都感染了一种甜丝丝的香味。在这蜜一样的甘甜中,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生活越来越甜蜜,我也慢慢长大。

多年过去,有一年,我在武汉上大学回家过年,家里的光景好了许多,我陪着母亲去集市上买东西,买完鸡鸭鱼肉,母亲望了一眼北边的副食品市场,抬头对我说,要不买两斤柿饼子给你吃?我惊觉,十多年的时光不知觉地溜走了,我又恍惚,母亲这个问话的声音仿佛从十几年前那个大集上传了过来。

我笑着说,“太甜了,甜得牙疼,”可仿佛作为一个仪式,或是过年的习惯,我高高兴兴地陪着母亲买了两斤柿饼子。

如今我在工作岗位值班,过年不能回家,不知道远方的母亲,今年有没有买两斤柿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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