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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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为什么生而为人寿命不过短短数十载，为什么凡人不能追求长生……”

    眼前的少年喃喃道，一头鹤发和稚嫩的脸显得格格不入。

        “……我追求长生……有什么错？”

  道人怔怔地看着他背后凝聚着庞大的怨魂聚合体，竟一时失语。

  如果说一个没杀过人的凡人，凝聚的怨魂为零，穷凶恶极的歹徒之流是为几丈之高……这少年，恐怕是献祭了整个国家的人……至少数亿的庞大怨魂……

  嘶……道人忌惮地看着他，杀人狂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对生命的漠视……于他来说，杀人，如屠猪狗。况且……他只是个凡人。

    “你觉得自己对？”道人试探道。

  少年抬头看他，奇异的血红色眸子纯净如上好的红玉，清澈而无暇。若不是知道这少年做下的事情，恐怕真得认为他人畜无害。

      “我追求的是长生，是大道，何错之有？”

      “你犯下的滔天杀孽呢？不是罪？”

      “我追求的只是长生……一切手段都只为道……何错之有？”

    红眸怔然，似有不解，疑惑。

      “有人阻我长生，便是阻我大道，我，何错之有？”

    少年语气平静，背后庞大的怨灵聚集体却散发着尸山血海的气息。

    道人叹气，他只是个听者，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这数亿的灵魂却永远丧失了轮回的资格，连短短的一辈子都没有。

    凡人啊，时而凡，时而不凡。

        “……我叫长生，裘长生。”

    裘同求，求长生，何尝只是他一人的愿望呢，生而凡人，追求长生，是每个人的愿望啊……

    凡人的一生，实在是太过短暂。几十年荣华富贵，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从什么都没有开始降世，到什么都带不走的离世。

    短暂到，如梦一般，虚幻，迷茫。

        “……我有时候怀疑，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只是一个巨人反复做的梦，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人，生。”

        “于是，我想要拜托，身为凡人无尽轮回的可悲宿命，我想要长生……”

          没有人知道，裘长生之前是如何生活的，太久远的记忆，恐怕连裘长生自己都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母亲和他说过，身为凡人，活在乱世，你不想死，就只能尽一切全力去努力活着。当时的他，还在为今天苦苦的汤药而奋斗着。药汤多苦啊，却是他续命的宝贝……苦得像是他所尝尽的人生。

      父亲被抓走当苦役，母亲惨死在他眼前。病弱的他甚至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辱自尽。

      他趴在床底，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有时候，人命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有自己的命，才是最珍贵的。

        他又想起母亲和他说的话，好好活着。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从一个病弱的乞丐之身艰难地转变成一国之丞相，站在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人们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无知之人只会感叹于他的运气。

当他站在殿堂之上俯视众生时，已是一头白发。

裘长生知道，自己将时日无多。

他不甘。当自己认为已经有足够能力去掌握命运时，才突然发现你所做的一切有多么可笑。财富和权力，和寿命比起来，一文不值。

于是，他暗中搜查有关长生不老的一切资料，终于找到了一个上古修士界遗落凡间的邪恶仪式。

化人之灵魂为己之寿命，上古禁忌仪式，垩寿阵。

他想活着，想长生，想不死。哪怕成为罪人，哪怕要经历灵魂切割之痛，亦不惧。

他窃取了国之龙脉，献祭了全国百姓，成为了唯一一个凡人的长生种，从此，背负着亿万灵魂，走上了长生大道。

道人沉默了，“不后悔吗？”

裘长生笑着，“我成了长生种，为什么要后悔？”

道人却是不信，他知道，背负着亿万灵魂的裘长生，就意味着承载着他们的意志，他是裘长生，但裘长生却不一定是他自己。

不后悔，但是，很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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