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味蕾

 (一)

有一种土杨树,开艳红带紫的花;早晨或雨后,会落一地。

捡回来,用开水焯;攥干,切碎,拿三月韭炒了吃。

清香,散口,果腹;是遥远的记忆中春天的真味。

那个年代吃它,多是因为春天菜少,填饱肚腹;如今它却成了记忆里一道深深的烙印。

去哪里捡一篮那样的杨花呢?

那种土杨树已经多年不见了。它们早就被树皮溜溜光、木材直、生长快的新品种替代了。

而新品杨树开的是毛茸茸的花,是不可以吃的。

        (二)

母亲说荠菜发芽了。

由于冬季冷过了头,又缺雪水,今年荠菜出奇的少。

往年都有专门采荠菜去城里卖的,五六元一斤;今年却是采不到了。

稀稀拉拉不说,才铜钱大,就蹿杆开花了;拿俗话说,今年荠菜遇到小年了。

其实,在我的记忆深处,荠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多年未应季回乡,邻居送来一篮荠菜,却不怎么像记忆中它的模样,倒像另一种野菜——辣根儿。

我记忆中的荠菜要小巧得多,叶儿十分密实。

一般长在菜园或沟渠,一场春雨过后,拿刀儿连根铲起,放豆浆里或面疙瘩粥里煮了吃。

今年我已吃过三四回荠菜了,南方的荠菜完全不是北方那种经过风雪新发嫩芽的荠菜,更不是我遥远记忆里的米荠菜,好在焯水攥干,做成馅儿还不失那独特的口感,足亦。

(三)

办公室一小妞,和她男朋友一样嗜苹果如命。她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周末买上一兜苹果,洗净,皮也不削,俩人就坐沙发上,边啃边看碟。

一个人一天消灭四五个、六七个,都没问题;直呼苹果又贵了,吃不起了。

这个,在我是不能理解的。

生长于北方的我,自幼家里有两棵苹果树。其中一棵是经过嫁接的,长在我的卧房门外。

秋天,朝北正对窗户这面,是大个的黄金帅;面南的一边结红绿参差的国光。

都耐寒。树叶落尽,霜雪侵袭,树顶上那几个果儿,总会引来一群群麻雀。

那个年代,麻雀被叫做害鸟,树上这一窝雀儿,果子吃着不过瘾,便飞落下来,入了我们设计好的倒扣的箩筐,成了娃儿们的玩物,随后变成了柴炉里烧烤的美食。

         (四)

我对水果的执念,唯有草莓和曾经的牛油果。

牛油果,开始是不愿尝的。牛油啊,一听就腻歪。

自助餐色拉里的牛油果吃过之后,对它吹捧备至的文章看过之后,竟然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它。

家里我和小娃儿爱吃,娃儿又更甚一筹。

每每三十几元买回两三个,他吃完一个便挂记着下午或明天吃下一个;与娃争食我是办不到的。一次吃半个或几天才吃到一整个,总是让我对它有一种欲求不满的牵念,恨不能饱餐一顿解解瘾。

在清迈市场,这种我眼里的神果,一大筐一大筐地排列着卖。我一口气便捡了大半袋子,足有二十几个。

这些果子绿而硬,跟我吃过的南美牛油果不是一个品种。

然而它也叫牛油果好啵,一大袋子任我处置,总算可以满足我对它长久的渴望了。

要命的是,就餐的地方,还总有牛油果色拉、果汁,我自然也不肯放过。

买回的那一袋子,还是硬的,硬的......第三天上,捡了个最有手感的,迫不及待地剥皮,露出绿茸茸草地一样有质感的果肉,吃到嘴里,却不是曾经的那种滑而不腻的感觉。

然而,那总是牛油果啊,我还是一口气吃完了一大个。

后面天天便有稍软的可以吃;直到日程结束,还有四五个大果子;分给朋友都不爱,我心一横,一口气消灭了两个半。

好了,后果是,从那以后,我看到牛油果,就想吐!!!

再好的果子,都看着就反胃;念叨着吃牛油果对身体好啊,营养全啊,可还是吃两口就够够的,更不要说上瘾了。

平生第一次,给一种食物伤着了,那就是牛油果。

由此我得出结论,金钱、物质、爱情、亲情、友情,都不能满;满则溢,便没了感觉,便反胃;保持一定的距离,凡事有个度,生活才能细水长流,情感才能长长久久。

如同曾经对牛油果一样,对草莓我也是喜欢的;以前是去地里摘,有一个江浙地方的阿姨,她家的地买土杂肥上,草莓特别甜,我便买回五六斤,吃不完就做成草莓酱。

后面搬了家,极少出门摘了;还有一点就是嘴巴越来越叼了,小个儿的口感一般的都不爱吃了。

新品种那个叫做红颜的,一两斤百十多块钱,每周末就买回来吃吃。

寒假去日本,一路从大阪吃到东京,那种大而饱满的草莓,非常非常地好吃。

一盒盒草莓,凉森森甜丝丝的,水分足口感好,在飘着雪花的公园里吃,竟也不觉得冷。

总之就是一路不断地吃。

直到打包赶飞机,发现竟然还有两盒草莓!

小吃货们看着它已经不像开始那么兴奋了。特别是早晨去机场的路上,竟然没多少兴致帮我来消灭它们。

好吧,我一口气吃下近十粒,足有一斤多。

如今,去商场,面对红颜,我便想起异国雪天的草莓,口味和感官,便挑剔了起来,便打不起买它的精神了。

草莓本是春天的水果,它的颜色和味道,却是与雪最般配的。

若不是走一路吃一路,伴着雪花,我又怎么会折服于这奇葩的配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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