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楼诗轩|冬日里的唯一风景/陈金茂诗选


春之痴


兄弟,我听到了

掠过树梢的凛冽

正析出你一声声的  叹息


这是第几次?那个家伙

总是戴着笑容可掬的面具

撒出一圈圈七彩光环

和不断被搅动升温的空气


怀揣渴望回春的执著

仿佛抓住生命的一瞬

油绿的嫩叶渗出心底的绿血

把全部的热情  挥手一掷


不料,寒流杀了个“回马枪”

将你推入痛不欲生的境地


但你依然

一副九死不悔的样子

你说:春天,永远

都是无法摆脱的诱惑与痴迷

(2022/01/6晚上11:30于纽约)


元旦 · 雨


慵懒的。一切

都在等待新的  启动

天阴沉,没有好脸色

咬住一腔哭声


终于还是憋不住

哭得稀哩哗啦

这个世界,需要

一场泪水的冲刷

为姗姗来迟的阳光,清场


呔,阿南德

又在胡说什么呀

——你这讨厌的乌鸦嘴


(2022/01/01下午1:12)


小寒,他感冒了


虽然只是季节的一个驿站

标注在今天的台历上

但他却分明地感到

逼人的寒气

          正从脚下升腾


嗓门受到

侵袭而变得发痒

仿佛有许多小虫在拱动

终于打出

几声

        响亮的  喷嚏


他向整个世界庄严宣告

——我感冒了


连忙去搬援兵

胃部成了转运站

所有围剿病毒的士兵

都在这儿集结后发散


咳,这些士兵过于莽撞

还没有歼灭敌人

枪杆子就走火了                 

                竟把他的胃 


打——伤——


(2021/01/05小寒于纽约)



冬天的树


你是冬日里的唯一风景。

赤裸的枝桠,

套印在灰蒙的背景里,

宛如黑白分明的版画。


比起初春的绚烂、仲夏的热烈,

现在的你,

似乎更有品味、更具风骨!

哦,是不是抛弃了一切,

放下了所有,生命

就显得更加纯粹与淡泊?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你,

总是给了我别样的感受。

你颀长的身姿如伸展的神经,

在冷冷的风中,

屹立着一段高耸的凄迷。


是的,你平生似乎没有迁徙过一步,

但我却分明看见你

走过云山雾水,走过阴晴圆缺,

经历世态炎凉,一直跋涉至今。


温柔常陷于纤弱,

热烈易趋向轻浮。

而你却以低眉收敛的姿态,

抵抗着寒冬的严酷。


我常想,冬天的树,

就是写在旷野上的人生哲理——

它不是白云,

却通向天空的道路;

不是生活的热吻,

却亲着大地的内心;

不是岁月的脚步,

却奔跑着追寻一切。


(2017/1/10于纽约)


第一次在雪中行走


平生第一次在雪中行走

我的心突然间变成一片旷野

仿佛那天空飞舞的不是雪花

而是我躯体中喷涌而出的激情


有许多雪花沾在我的衣服上

似乎要把我装扮成笨拙的北极熊

不知为什么,越往前走

我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了北极熊

我甚至觉得

当兽类似乎要比作人爽多了


我只要低低地吼出一声

便能喊出命运最初的野性

我重重地踩上一脚

立即就被后续的雪花抹去痕迹

颇有“大地毫无察觉

而我已从这里经过”的意味


即便严冬如约而至,雪花淹没

所有路径,我依然朝着北极的方向

因为那里是一个纯白的世界

一块最适宜生存的净土

我蹒跚的脚步,掩饰了声音

这是否就是另一种最美妙的歌唱?


雪覆盖了

许多不能用手或诗表达的意境

所幸的是门前的一株红玫瑰

正披着雪绒衣

仿佛在为你守候芬芳的阳光


(写在纽约2017/12/9初雪)


风吹过


有风吹过,大山脚下的老槐树

把持不住,打了个寒噤

嗬,这是一股什么风呀

竟吹皱一池春水,直往心里钻


——风呀,你怎么吹都可以

就是不能往我心里吹

我的心里有一个花园

有一朵香气馥郁的红玫瑰


——这是我尘封已久的秘密

它的香气沿着脉络,化作小小的

花朵,挂满春天的枝头

哦,那可是我

“香花簪满头”的浪漫时刻呀


老槐树举着美丽,春花一样的

日子,布满翠绿而又芬芳的向往

——静静地立在褐色的固执里

心底那片阳光,洒满春天的花园


让梦和我的红玫瑰

有了一次远翔的经历

当风再次吹来,老槐树

以粗砺的盔甲抵挡

怎么也进入不了红玫瑰滴落的宁静


(2017/9/12于纽约)


插图选自加拿大诗人、作家郑南川漆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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