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肩膀被人用力的摇晃,罗树睁开了眼睛,看到丁煊正焦急地看着自己,一双手扶着自己的肩膀,流露出来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
“小树,你怎么了?做噩梦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我……”罗树还未从刚刚的悲伤中理出头绪,只是茫然地地看着丁煊。
丁煊望着她那无助且悲伤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里一疼,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轻轻地说:“小树,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难过了。我是混蛋,你原谅我……”
罗树感受着丁煊的心跳和体温,思绪慢慢回笼。刚刚是做梦么?可是如果是梦境的话,为什么那么真实?为什么两个人在那个场景里性别互换了?如果不是梦,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变得那么年轻?自己忽然变回了婴儿时代?……
罗树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轻轻推开丁煊,拿起了手机,必须要立刻打个电话给远方的父母,否则内心总是平静不了。
“是小树啊?好几天没来电话了。最近怎么样啊?什么时候放假,跟丁煊回来过几天,歇歇。”母亲一接到电话就开始絮叨着,听着母亲的嘘寒问暖,想到刚才那个梦里自己的“死亡”,以及这三天多的痛苦煎熬,罗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用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旁的丁煊看着这样悲伤的她,只有紧紧搂着她的肩膀。
“小树,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母女连心,母亲还是听出了电话里隐隐的哭声,就不由得担忧起来。 罗树使劲儿摇头,想告诉母亲,自己没事儿,但是已经泣不成声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树,怎么了?是不是丁煊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可别委屈自己,告诉我,我去找他!”那边,说话的是父亲。显然,父亲一听到宝贝女儿哭了,立刻急了,抢过母亲手中的手机……
罗树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沙哑地说到:“爸,妈,我没事儿,都挺好的。丁煊对我……也挺好的。我就是就是忽然想你们了……”那边的父亲显然是愣了,过了好久才说:“孩啊,爸妈也想你。知道你在外面工作压力大,不容易,所以不想让你分心。你实在是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哈。”
挂断电话,罗树发现丁煊又不对劲儿了,坐在那里,很生气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走到他身边问。
“怎么了?你爸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欺负你了?他来找我?找我做什么?打我么?……”丁煊好像被人踩了尾巴,又咆哮起来。
罗树深深呼出一口气,想将心中的郁闷排出。昨天到现在,她没怎么吃东西,更是几乎一夜没睡,她觉得有些疲惫。她已经没有力气和丁煊争辩。
罗树走开去端了一杯水来喝,可丁煊看着她这满不在意,冷漠疏离的表情,更加火冒三丈。他走上前,一把夺过罗树手中的茶杯,朝地上狠狠摔去。罗树看着又要歇斯底里的丁煊,拿上自己的背包出了家门,身后依然是他的咆哮声……
今天是周末,罗树漫无目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望去,正是杨敦敏。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丁煊那浑小子呢?”杨敦敏站在罗树的面前关切地问道。这位亦兄亦友似的老同学,这么多年以来对罗树和丁煊诸多关照和关心,他们一直拿他当自家兄长一样看待。听了他的话,罗树觉得心头一热,眼圈不觉红了……
杨敦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说道:“你别难过了!我回头帮你教训他。现在我正好要去拜访两位长辈,去那里讨两杯好茶喝,顺便听他们说说话,我们一起吧。”
罗树想着自己反正没地方去,就跟着杨敦敏一起去了。
“玄机阁”是一座面积约六十平米的小木屋,就位于月亮湖畔的一片树林旁边,在一片绿树红花的掩映下显得格外雅致。
杨敦敏站在门外喊了一声:“邬叔叔,青姨!”这时门里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就说今天有贵客来。敦敏啊,你今天给我们引荐的是谁啊?”说着就见一对夫妻已经走了出来,男的约五十七八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花白头发。女的约五十岁上下,圆脸,一双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他俩。罗树赶紧微笑着略一弯下腰,以示敬意。
杨敦敏给他们相互做了介绍:原来这夫妻二人是研究易经术数的,男的本名邬智远,女的名叫桂青,她与杨敦敏母亲是高中同学兼闺中密友,俩人三十多年的交情,感情深厚,所以杨敦敏自小便称呼她青姨。
罗树踏进玄机阁,便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道,忽然之间感觉到身心通畅了许多。
四个人坐在茶桌旁,桂青煮茶,邬智远和杨敦敏闲聊,罗树便开始打量起这古朴典雅的小屋。这屋子大约六十平米左右,除了靠最西边的一间厨房和洗手间是分隔开的,东边被分成两个空间,中间用博古架和湖蓝色纱幔隔开。最东边应该是可以休息打坐的,比中间区域的地面高出十几公分的类似于榻榻米,上面还放着几个打坐用蒲团和一张矮几,靠北边的墙边放着一架古琴。他们坐的这个中间区靠南边的窗户边放了一张宽大的实木茶桌和六张实木椅,以及放茶具的置物架,北边大门的西北角是一张小木圆桌,旁边是两个圆凳。圆桌上一盆根雕盆景,造型优美,郁郁葱葱。
罗树注意到那一长排博古架上摆放的有:香炉、经书、茶具、普洱茶饼、各式罐装茶……还有许多微型的盆栽植物点缀其中,让人觉得既古香古色,又温馨雅致。
“邬叔叔,您刚才说会有贵人来,是谁啊?”杨敦敏好奇地问邬智远。邬智远和桂青相视一笑,都看向了罗树。而罗树则被俩人看得莫名其妙,赶紧低头喝茶。此时,杨敦敏有些疑惑了,目光在罗树身上扫视了一下,继而问道“邬叔叔,青姨,你们说的贵客是罗树?”邬智远和桂青不约而同地同时点了点头。
“小罗姑娘,与亲人相认团聚,应该是喜事,怎么还愁眉不展呢?”桂青笑眯眯地问道。罗树一听这话,觉得很奇怪。什么相认?什么团聚?这两天为了自己和丁煊的事情弄的身心疲惫,哪儿有什么喜事?再说了,还亲人相认团聚?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就是父母,可是已经有几个月没回家了。哪儿有团聚可言?就算回家了,也就是团聚,跟相认什么关系啊?这搞易经的是不是都这么神神叨叨的?……罗树充满疑惑地看着他们,不能怪她腹诽,就连坐在一旁的杨敦敏都觉得诧异,因为他是知道罗树的家庭情况的。
此时,邬智远和桂青也甚觉奇怪,邬智远从桌上的一摞书里抽出一张纸。那是他上午忽然灵机一动,想看看今天第一个客人来自哪里,起的一个六壬课。课上显示,今天上午会有一个年轻人带来一位贵人,这个人是女子,而且年纪较轻,而且这女子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邬叔叔,青姨,你们一定是弄错了。罗树虽然聪明伶俐,勤奋好学,但是真没有什么特异功能。”杨敦敏听完邬智远的话,赶忙解释。
邬智远微微皱眉,再次低头看向他的六壬课,几分钟后,他对罗树说“请问你昨天是不是见血了?而且是自己的血。当然,我说的不是正常情形。”罗树的第一反应是没有,可是忽然想起她的七色花纹身就是昨天纹的,纹身是肯定要出血的,所以说见血也没错。她略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当时另外一个人和你一起,也见血了,对么?”邬智远再次问道。
昨天纹身的时候,就是那个纹身师在,他给自己纹身,怎么会流血呢?罗树摇摇头说:“没有。”
“请你仔细想想!”邬智远再次郑重地说。
罗树仔细回忆昨天纹身时的情景:她当时平躺着,眼睛盯着上方的天花板,脑子里想的都是和丁煊的点点滴滴,根本没留意其他。只知道后来店里又进来了一个人,好像是纹身师的弟弟。可是自始至终,没有其他人流血啊。
罗树对邬智远坚定地摇了摇头。邬智远微微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冒昧地问一句,您在自己身上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图腾或图案纹身?如若方便,能否让我夫人看一下?”
罗树惊愕地睁大眼睛,小嘴微张。她昨天纹身的事情,迄今为止连丁煊都不知道,她更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人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纹身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就连杨敦敏都惊诧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是第一次带罗树来这里,他可以确定他们是第一次见面。邬叔叔怎么知道罗树身上有纹身呢?而且一定是平时看不到的地方,所以才叫青姨去看一下。再说了,罗树是个文静秀气的女孩子,平时连说话都是细声慢语,从未做过一件哪怕越界的、招人非议事情。她怎么会去纹身呢?再说,她对疼痛极其敏感,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她又怎么敢去纹身的呢?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罗树。
罗树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微低着头,也不言语。桂青看着场面过于安静,有点尴尬,赶忙打圆场,笑道:“一看罗树就是个矜持的姑娘,哪儿好意思像你们男人一样,什么都没给别人看?!”
罗树听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微微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邬叔叔是怎么知道我纹身的。我也就是昨天才纹上的。两位都是长辈,敦敏是这么熟的朋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便将上衣领子解开一颗纽扣,用手将衣服往左边肩膀拽了拽,露出了左边锁骨下方的那朵七色花。只见那朵七色花鲜艳明亮,栩栩如生,那两片绿叶翠绿欲滴……三人看着那七色花足足几分钟,就好像被花吸引了进去一样。直到罗树害羞地端起茶杯,三人才恍然醒了似的。
“小罗姑娘,你说这是昨天刚纹上去的?”桂青疑惑地问道。
“准确地说是昨天晚上七八点钟纹的。”罗树也不隐瞒。
“怎么可能?这一点血痂都没有。”杨敦敏不可置信地说。这一句却提醒了罗树。对啊,昨天晚上才纹的图案,怎么一夜之间除了颜色依旧存在,皮肤完好无损?按道理,被纹身机划开的伤口是需要愈合期的,最少也要一周的时间。而且,从昨天纹身结束以后,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丝丝疼痛。这是怎么回事?罗树也觉得奇怪。
“你这个纹身不是普通的纹身,是恰恰好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都刚好具备的情况下完成的,所以它有一定的能量,应该具备一些特殊功能,也未可知。”邬智远看着罗树满脸疑惑,缓缓跟她解释。
“特殊功能?我没感觉到啊?”罗树更加疑惑了。
邬智远呵呵笑道:“你不要着急,也许是时间太短了,你还没有发现它的能量在哪里。”
“对对对,也许是时机未到。”桂青给每人续上茶,继续道:“小罗姑娘,你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万事随缘,我们喝茶聊天,喝茶聊天!”
于是四人边喝茶边聊天,中午还吃了一顿丰盛的素斋。邬智远是个很睿智博学的人,天文地理,历史政治,经济人文,古代现代……都有所涉猎,说话幽默,却又满含智慧,语言妙处常常让罗树开怀大笑的同时又有所顿悟。直到夕阳西下,罗树和杨敦敏才离开。
“敦敏,今天谢谢你!我今天过得很开心。好像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了。”在路上,罗树诚恳地对这位老同学老大哥表示感谢。
杨敦敏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丁煊有时候就是有点浑,但是心地善良,为人正直。遇到他无理取闹的时候,你多担待点吧!”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你们在一起八年,经历了风风雨雨,吵吵闹闹,甚至分分合合,到最后都能言归于好,足以证明你们是彼此在意的,是有很深感情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吧,也许就是前世的缘分。”
罗树听到这里,猛然联想到凌晨做的那个奇怪的梦,那个长得跟她和丁煊一模一样却互换了性别的梦……难道这人世间真的有前世今生?难道她和丁煊前世有什么渊源?那么这辈子要怎样续这个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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