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往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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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你人真好

拍电影的事情并未给我带来多少名气,本来就是敏感题材,为了过审我演的那个角色被删得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镜头。

但是程文不死心,天天打电话来,叫我考虑艺考的事情。

俞建平大概也是实在不愿看我每天无所事事,原本坚决的说辞竟有些松动。让白马妈妈来跟我谈心,旁敲侧击一番好看看我的意愿。

我的态度还未表明,又不知道程文在电话那头给俞建平灌了什么迷魂汤,俞建平就擅自拍案决定了——学表演。还花重金给我在省城找了一个表演老师,一到周五,他就亲自开车将我送到那个表演老师家,周日晚上他又亲自去接我。好像从这件事情上,又重新找回了做父亲的成就感,他看起来乐此不彼。

陆青和我同龄,也是宏庆市的。不过她读的是有贵族学校之称的志航一中,而我在的是被叫做寒门摇篮的北港区一中。

两所学校都算是宏庆所有学校里的佼佼者,每年高考的文理科状元不是出自志航,就是毕业于北港。只不过前者是私立学校,每天的招生量小得可怕。能进去的不是高官子女,就是富商家的孩子。

当然为了升学率,也会从各地招收一些中考状元,这些人家里要么并不富裕,要么只是中产阶级,实打实地走流程的话压根儿就拼不过那些官商,甚至每年高达十几万的学杂费也无能支付。

不过,校方也不是什么缺钱的,那些真真靠高分进去的特招生,学校一般会免除食宿的费用,并且每年会按成绩发放一大笔奖学金。这样一来,什么资料费,服装费全解决了。

尖子生被志航挑走,剩下一些稍有逊色的,大多来了北港。北港看起来没什么优势,但是建校早,中规中矩,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毕竟是公立学校算体制内,总有些本本分分只求安稳的人愿意留下来,师资力量也还可以。当然也有一些大脑抽风,不愿意去志航的,诸如莫循和白马,这两位以高分占据了10年北航区中考榜首和探花的奇人。

听说北港一中的校长当时听说这两位大神级人物的第一志愿都填报的本校后,激动得几天没睡好。

当时我同莫循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来北港一中,自然是因为我。我们从幼儿园就是同班同学,一路到初中,还约定好以后要去同一个城市念大学。初中时我的学习成绩不算差,但加上艺术加分,勉强只能够得到北港的录取线。

而白马,我也说过他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志航在丰沆区,离家太远,他去了一定是要住校的。那时候是我同她妈妈闹得最凶的时候,大概是怕自己走后我会为难他妈妈吧,所以即使志航的老师提出不论成绩每年都会给他三万的奖学金,他最终还是拒绝。

世界上有很多复杂的鄙视链,比如有钱人鄙视穷人,学习好的不喜欢差生,升学率低的学校里面的学生就会被升学率较高的学校看不起。

志航和北港也这样,只不过两所学校相互鄙视,再看不起其他普通中学。

我与陆青本应该站在各自母校的立场相互翻白眼,各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可是众人都知道,在两所学霸如云的学校里,艺术生才是鄙视链的最底层。那些看一眼就能记住各种唐诗宋词或者数理化公式的人,向来是不屑正眼瞧我们的。做好做坏他们都会像林姗姗那样,有各种理由挑出刺来。和陆青凑到一起,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吧。

陆青先我几个月去的陈老师家,但是她家里有钱,他爸怕她在老师家里寄宿住不舒服,特意在同小区租了个三室一厅的大房子,还把安排了保姆过去照顾她的起居。

陆青长得很漂亮,身形清瘦,尖下巴,大眼睛,皮肤白得像不惹尘埃的天使。不过她不爱笑,时常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自从听力受损后,我很少主动同人搭讪。所以当我们俩同处一室时,氛围就会变得异常诡异。

几个月下来,除了第一次自我介绍,我们私下里几乎不作任何交流。陈老师很忙,一周只给我们上六小时的课。剩下的时间里,扔给一些关于表演的书籍给我们,便不管不顾。我不知道陆青有没有认真看过,总之我只是随便翻了翻。

不上课的时候,陆青回她的住处,我则是背着包四处游走。陈老师是个活得精致的中年女人,四十多岁了,没有结婚,平日里奔走在各个大城市,去当表演指导,偶尔也出演一些舞台剧。她的家里装修很不一样,有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没有厨房,没有客厅,取二者代之的是一个宽敞的练习室。

人要生活哪能不吃饭呢?不出两周我就将小区周围方圆五里的公交系统和餐馆分布摸得透透的。

其实,随便吃两个包子馒头,填饱肚子。我只是喜欢在街道中穿梭,拿觅食这件事来做借口。

撞见陆青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争吵,并不是我本意。我打算像往常一样视之不理,却没想到拉扯间陆青被推倒在地。

午间的阳光,透过树木枝叶漏下来,落在陆青的脸上。远远看着,瞧见从她眼眶里滚滚落下来的泪。可是居高临下站着的人,并没有任何一丝想要扶女生起来的样子。反而恶狠狠吐出两个字——疯子。

不知道是因为陆青脸上的泪,还是因为读懂男生唇语中的两个字。我身体里好像某处的一个开关,突然间被打开了。怪兽被粉饰成一个匡扶正义的救世主模样,冲动,疯狂,用暴力与暴力对抗。

“你有病吧!”

男生像推开陆青一样,轻而易举将我推倒在地上。

“和你在一起的人,都他妈是疯子!”

他整理好被我扯的跨到一边的T恤衫,蹲到陆青面前,说话时的神情依然凶狠不留情面。

接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陆青突然大笑起来。然后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动不动就流泪的女生呢?不喜欢就算了,干嘛那么生气,下次我再试试别的好啦。”

陆青语气俏皮,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可是她笑得很灿烂。说着,她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体贴地问我有没有受伤,不同于其他漂亮女孩身上那股浓郁的廉价香水味,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香。

我的震惊还没有随着她精彩绝伦的演出结束。男生又骂了一句,要死赶紧去死吧。然后,转身走进了烈日中。

我倒没受什么伤,只是扭了脚,买根冰棍回去敷一下就没事了。但是从怡然居打包回来准备做晚饭的小笼汤包,在我的见义勇为中,四散到了地上。

陆青不拘小节,蹲在地上将那些小笼包用筷子捡回袋子里,再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你还没吃饭吗?要不要去我家,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陆青早就擦干了泪,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眯着眼睛冲我笑。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笑起来那么好看的女生。

我冲她摆摆手,告诉她那是我的晚饭。洒了也没关系,待会儿再去买就好了。

“那你下午有事吗?没有事的话可以去我家,我给你找药涂涂脚踝,晚上吃完饭再回去。”

我本来和她并不熟稔,但她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你人真好,以前从来没有人给我出过头。”

我看着那样天真可爱的陆青,拒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没有告诉她,从前为没有人说过我好。

喜欢上一个人,好像只是一个呼吸的事情。没什么缘由,我突然就有些喜欢陆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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