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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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长辈只有外公和舅舅是个烟不离手的人,父母和其他长辈都不抽烟,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夹起香烟。从小母亲就教育我,长大后要不抽烟不喝酒,年幼的我懵懂地点点头,尤其是在童年的酒宴,被满屋的二手烟熏得睁不开眼时,再看着喝醉后表演行为艺术的长辈,我都会打心底给自己三省吾身,绝不喝酒绝不抽烟。

身旁学会抽烟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受到当时港片的影响,看着古惑仔叼着烟乱晃,还有英雄本色的小马哥用美刀潇洒的点烟,这些都驱使着他们藏在学校的角落里,偷偷地练习吞云吐雾。而我没有功夫羡慕和崇拜,因为那时候的我,天天沉迷于日本动漫和电子游戏里不可自拔,心智幼稚的能挤出水来。

直到我跑到外地去上高中,开启了独立的宿舍生活,这一切才发生了转变。当时同住一个宿舍的同学里,有两个同学都会抽烟,每晚熄灯查床之后,他俩都会在床上坐起来,在黑夜中悄悄地点燃一星火光,然后边抽烟边聊天。

我和他俩虽属同班,但是并不算熟,平时来往不多。其中一位痞气味十足,不但猖狂还特爱赚小便宜。我不是很喜欢他,因为他经常偷拿我零食吃,有几次我甚至想和他动怒。后来我的确和他起了争执,事情闹得不小,闹到了学校办公室里,还各自受了批评。

不过这位痞里痞气的哥们,在和我出了争执以后,算是不打不相识,成了好朋友。也是这个好朋友,把我领上了抽烟的道路。平时和他在宿舍里聊天时,看他边抽烟边说话的样子,对抽烟也渐渐产生了兴趣,他或许也看出了我的想法,有一天突然问我要不要学一下抽烟。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一副欲说还休小家碧玉的样子。但他似乎把我一眼看到了底,积极地推销自己的想法,把话说到我心眼里。犹犹豫豫中我夹起了一根烟,低下头在他手上窜起的火苗中,点燃了那一圈火色。

一开始,一股炝人的烟雾直接扎得我连连咳嗽。因为掌握不到要领,烟雾老是在口腔和气管里来回徘徊,并被咳嗽赶得到处跑。满脸通红的我,像一个被老师当众批评的学生,自我怀疑中夹杂着一点恼羞成怒。而他竟然完全没有了平时痞里痞气的样子,耐心得让我误以为他是班里先进带后进的优等生。在他细致耐心的指导下,我总算把第一口烟顺进了我的身体里,一股说不上来感觉进入胸腔,在肺里转了一圈,像有些小手在胸口里挠,痒痒的挺舒服,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缺氧的眩晕感。惊喜夹杂着恐惧,在一口烟气中反复旋转,惊喜的是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恐惧也来自这前所未有的体验——对未知的恐惧。

一回生二回熟,任何涉世未深的恐惧,都会在反复地尝试中被埋没,随着经验的积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惊喜被印在脑海里,剩下的就只是熟悉和习惯。有了第一根的接受,自然就会有后面的二三四五。从高一学会的第一根烟开始,每个熄灯的深夜,我都会在万籁俱寂的时刻,轻轻地爬起床,从挂在床边的口袋里掏出香烟,遛进宿舍阳台旁的厕所,小心地关上门,打开窗户,把窗户向我的方向敞开,倚在靠近窗口的墙角,低下头,叼起一根香烟,在寒冷的深夜,颤颤巍巍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朵跳动的火焰,把脸轻轻地凑过去,点着香烟一头的火星,深深地吸进第一口。然后关上打火机,让烟气进入身体轮转,看着远处深夜还在加班加点施工的工地,吐出一口香烟,像一根柱子伸向窗外,慢慢地陷入沉思。

有时我并不是真的睡不着,只是想在那个安静的时刻,在一个并不舒服温暖的墙角里,放空身体和大脑,找一个抽烟的借口,让自己和自己安静地独处。从宿舍望去,那个每晚都在加班的工地夹杂着机器的低吼和工人的吆喝,在灯火的映照下既炙热又孤独。那时学校的周边还是一片荒凉,入了夜,茫茫的荒野中,就这一点灯火,和我烟头的火光交相辉映。

一边吞吐着香烟,一边安静地看着窗外发呆,现在的我想不起当时的自己有没有思考或想过什么,只记得自己像一个灵魂出窍后的肉体,空空地站在那里发呆。但是后来自己无论何时,都再也找不到那时的轻松和平静。哪怕自己刚刚失恋,刚刚被拒绝,刚刚被其他的一些青春琐事所苦恼,似乎只要在那里点燃一根烟,什么事都不再是一个事。

青春期的自己,其实所谓的忧愁现在想想,都是强说愁,许多所谓的愁都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迷茫,这种愁是涉世未深时累积经验的破碎感。我自己所谓的青春,就是每天遇见的许多事和许多关系纠缠中,不断挣裂自己的保护壳,然后在安静的地方把碎壳打扫起来,拼凑整理和成长。

那时的自己总把遇到的一点小挫折和困难,和成人世界的问题相关联,以为这就是成人世界的烦恼,其实离长大都还相距甚远,哪来的烦恼,无非就是些成长的阵痛。这些痛,一根香烟就足够抚慰了。

高中时的自己,虽然偶尔会抽烟,但是会少到让许多人以为我不会抽烟。一盒满满的20根香烟,我能抽一个星期都抽不完,寒暑假时的自己,有电脑有电视,就会完全忘记自己学会的这项特殊技能。那时抽烟,就真是为了偶尔放空自己,我不会为了炫耀自己的成熟,走在大街上抽烟,也不会像宿舍里一个嗜烟如命的朋友,没有烟时在宿舍卷茶叶抽,然后第二天去打吊瓶。我抽烟时,就是为了在自己独处时,增加一点仪式感。

高中三年就在偶尔夜晚升起的烟雾中匆匆而过,云烟都还没过眼,就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刻。我因为对成绩的不满,选择了再来一年。这一年中我拼了命地去学习,从前那个夜夜站在窗前抽烟的自己,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恨不得把一分钟的时间分成八瓣来用。但是三年的漏洞,不是一年的努力就能补完的,所有能做到的人,都只躺在那些传说的故事里。

三年的压力,以另外一种形式,在复读的这一年爆发。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句话,是一种过于理想化的故事,所谓压力不是精确计算后的那一根稻草,没有人会在乎骆驼的想法,稻草都是一捆捆地压上去的。而最可悲的是,这些压力是我自己给自己制造的。

在早起晚归的课程中,我还要面对偶尔的一点休息时间,被满满的课外补习所占据。寒假前去外地一个人突击艺考课程时,面对一个个困难和压力,我又在一个夜里,拿起了香烟。那时候因为自己底子弱,许多内容都是天书一般,我只能在周末和下课后,一边点着烟,一边看书学习。

艺考班距我常住的宾馆步行约有十几分钟的距离,那时我每天下课后,还要在班里补习到晚上九点以后才能离开。已是寒冬的潍坊,寒冷和寂静随着白浪河的水声,伴随着我向前走。十几年前的夜晚,不似现在这样火热,街上的店铺也都早早地关门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稀疏得像中年人的头顶,零星中的几个人中,就有我把自己裹在大衣里,空出一只手来,一边抽烟一边往前走。

间隔甚远的路灯,不及一点烟火的光芒,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和抚慰。一根烟熄灭时,离家也就不远了,进宾馆前踩灭烟头,跺跺脚,走进宾馆,好像走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温暖的房间和慵懒的前台大妈,抬起头会看看我这边的方向,然后再把头埋进柜台里。我则一个人走向二楼,在一楼楼梯的拐角处提一壶热水,默默地走上楼。

如果饿了,就自己泡一碗面,匆匆吃完后,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在屋里待着,大千世界,片刻宁静的感觉会在此时浮上心头。

一支支香烟,伴随着那段一个人走的夜路,一个人在破落宾馆的孤独,以及想放弃时的一股小小支撑。在每次想放弃时,懊恼的点上一支烟,总会在烟灭之后,打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精神,鼓励自己再继续加油。我房间外面爬满了爬山虎,冬天的爬山虎是枯黄的,我还没有看到它充满生机的绿色,就结束了艺考班的课程,重新回到学校,开始学校和补习两头跑的日子。

每个补习后的深夜,回家的路途中,我都会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在路旁的小道里,一边慢慢的走,一边轻轻的抽,一边深深的吐出每口香烟,似乎我再努力的吐出一些,疲劳和厌倦就会更少一些。

随着第二次高考的结束,绕了一大圈,我又回到了上次的起点,还是去年的那个学校,而这次我不得不去报道了。来到宿舍的第一天夜里,上铺的军哥就自来熟的一个个发烟,除了我俩以外,宿舍里还有一个万人迷的帅哥也抽烟。我们三人经常在宿舍里抽烟聊天,好不快活。不过和他俩不同的是,我的烟瘾并不大,平时在外面,我一根也不抽,只有在宿舍里才会抽烟。我总觉得抽烟这个事是个挺私人的一件事,最好在安静的地方去做最好。即使要在外面抽,我也都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点嗜好,打扰了别人,也打扰了自己。

在那段国内宿舍的生活里,除去屈指可数的课程以外,每天就是在宿舍里吹牛打屁,谈论女生,抽烟打游戏。前两件事有烟或是没烟都能做,但最后一件事,当时如果没有烟,就会少了许多的乐趣。香烟可乐和电子游戏,就像一个完美的三明治,少了一样都不行。

如果是玩比较轻松的游戏,还可以一边抽烟一边打游戏,但是如果是玩lol这样比较紧张刺激的游戏,除了自己等复活的间隙,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给你抽烟的机会。我在一局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一个人跑到宿舍的独立卫生间里,静静地一个人抽烟,平复心情,享受一张一弛的快乐。我特别喜欢在剧烈的运动或情绪波动后,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一个人抽烟,享受自己肌肉和精神缓缓安静下来的过程。抽完烟后,我从厕所出来时,舍友都会很不解地问我为啥要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抽烟,而舍友添哥因为对烟味过于敏感,总会大张旗鼓地宣扬我这个举动,让同宿舍的军哥向我学习,知道避开不抽烟的人抽烟,而这时军哥总会不屑地吐出一口烟气,或者再点上一根。

当时我抽烟的动作,因为有些过于陶醉和销魂,以至于让许多其他宿舍的人过来观摩,童童总是说从未见过一个人抽烟像我这样陶醉和深沉,或许那句所谓抽的不是烟是寂寞的话,更能形象地表达我那时的闷骚。后来看了王宝强主演的《你好!树先生》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当时抽烟的神态,和他有那么几分神似。

如果说高中时抽烟是为了和自己独处,那么国内大学时的烟,抽的就是无聊和寂寞,虽然有同学有朋友,但是浑浑噩噩地生活,和女友此起彼伏地争吵相爱中,那些岁月就在一缕缕烟火中挥然而去了。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匆忙下定的出国计划,让心理准备还没做到位的我,转眼间已经站在了韩国的土地上。三月的釜山风还很大,寒冷的风还会在深夜夹杂海上的凛冽,摇晃着宿舍的窗门。我来韩国后住的第一间宿舍紧靠着一座山,山的那边就是海。在那里的第一夜,进来两位学长都是东北人,给我发了几根韩国香烟,是细烟,现在这样的细烟已经很常见了,但在当时我是第一次见。

两个人点燃香烟,烟雾缭绕中,就像两根烟柱最终会交织在一起一样,彼此之间的关系一下就拉近了。在异国他乡,所谓老乡不再局限于一省一地,而是一国水土养育的同胞,都是老乡。

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我和另外两个朋友,后来住到一个宿舍里,一个比我年长一岁的朋友烟瘾很大,另外一个比我小几岁的朋友会抽但不抽。我和那位赵姓友人,每天只要在宿舍里就会让屋里烟雾缭绕,赵姓友人迫于家里催促就业的压力,每天都在算毕业的时间。但他的韩语学的不好,导致他的入学时间一拖再拖,他每天都为此愁得失眠烦恼,一到晚上和未婚妻打完电话,就一根接一根地不停地抽烟。

有时半夜我醒来时,熄灯后的宿舍里,能看到他坐在角落里,点着烟挠着头,唉声叹气的落寞。我有时会点燃一根烟,坐起来和他聊聊,但是大多数时候,这是他的寂寞,我分担不了,我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呆他在旁边,听他说听他抱怨,然后一根烟结束,熄灭掉烟头后,劝他一句早点睡。

在宿舍的那些日子里,每天下课后,去食堂打架一样地抢完饭以后,走出宿舍楼,都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间点。我会坐在楼下旁边的休息区里,点燃一根香烟,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夕阳的余晖似血般泼洒在天角,看不出落下的过程,却在不觉间悄悄沉没。此时的校园,也会有些零星的人从宿舍楼前走过,像天边飞过的乌鸦,零散地鸣叫,撕破了本该静如湖面的寂寥。香烟在吞吐中舒缓精神,把夕阳模糊在烟雾氤氲中,呼吸吐纳之间,若隐若现,像极了人间烟火。

有时入夜时,会突然地想吃炸鸡和披萨,宿舍楼有门禁,所以我要去外面接外卖。特别是在雨天,这种吃外卖的想法会更浓郁。雨天的夜,接到外卖员还有五分钟就到的电话后,我会早早地下楼,在休息区点燃一根香烟,看着雨夜淅淅沥沥的雨丝,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听着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声,那时那刻,像一首诗从精神里飘了出来,席卷着周围的氛围,飘洒在天地间。香烟抽吸时缓慢燃烧的啪啪声,在一明一暗中搭起了一座桥梁,一边是风景,一边是灵魂,两相安静,两相交融。

几声摩托车的嘀嘀声,把我拉回现实,我匆忙地踩灭烟头,上前迎去。拿起炸鸡和可乐,鞠躬致谢后,走回宿舍。和朋友大快朵颐后,舒服地点上一根烟,懒散地睡在地上,谁都不想去打扫卫生。

一年半后,我离开宿舍,搬出去住时,中间因为减肥锻炼的缘故,戒了烟。其实也不能算戒烟,因为除了在学校里的日子,寒暑假我都不会想碰一下烟,香烟只是陪伴我生活的一个角色,如果有别人陪伴,他不会出来抢风头。我在外面住的时候,除了女友以外,我换过三个舍友,这里面除了第一个不抽烟外,剩下的两个都是嗜烟如命,只不过他们一个是韩国人,一个是中国人。韩国人抽不了中国的香烟,国内的烤烟对于习惯了混合香烟的他们来说,太过浓烈。刚去韩国时,我一直觉得韩国的香烟没味道,对韩国香烟嗤之以鼻。我的烟大多数都是在机场免税店买的,我抽烟的量不大,所以免税店买一些就足够我挥霍了,而许多朋友经常买数条都不够。

我在外面住的日子里,或许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减肥后复吸时,抽烟的数量也有了提升。每个晚饭过后夜晚,我都会打开一瓶冰镇汽水,把香烟盒放在桌子上,点开早早下载好的美剧或电影,一边抽烟一边看。不觉间就到了该睡觉的日子,无论白天有多少不满和郁闷的事情,只要打开电脑点燃香烟,似乎所有的烦恼,就化做了一缕烟,飘然而消散。

我的房东是一个台湾人,他早些年留学美国,后来因为母亲有韩国血统的缘故,机缘巧合地来到了韩国。他平时的烟瘾很大,不过他有个优点就是从来不在室内抽烟,如果要抽烟都会蹲在房间门口。他住在三楼我住在二楼,无论寒暑冷热,他都会穿一身薄薄的居家服,在门口抽烟,不过这正因为如此,整个楼道经常弥漫着二手香烟的味道。

后来女友来韩国后和我住在一起时,每次出门闻到这个味道,都会皱眉头,满脸的厌恶。我也知道她不喜欢烟的味道,所以自从她搬进来以后,我基本上把烟戒掉了,除非在外面有朋友死命地劝烟,不过这个情况我没怎么遇到过,大多数时候我只要说一句我戒烟了,他们就会自觉地把本来要递给我的烟放回烟盒里。在戒烟这件事上,我的这些朋友们看来都很支持我。

已经开始读研究生的我,有些课程是安排在晚上进行,一个半小时的课程结束后,中间教授会留下15分钟休息的时间,在这时许多男同学都会在教学楼外面,抽抽烟聊聊天。本来已经戒烟的我,因为天天陪着他们在外面抽烟聊天,本着与其抽二手烟还不如直接来一根的观念,我又开始抽烟了。不过因为是没有做好抽烟的准备,所以我只能放弃国内香烟,毕竟免税店的东西不是我想买就能买的,我只能拿韩国香烟应付一下了。

而抽久了我就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了韩国香烟的味道,虽然没有那么浓烈,却很新奇好玩。有各种酸奶红酒的口味不说,那个趣味性十足的爆珠都让我惊喜了很久。不过兜兜转转一圈之后,我最终还是抽回了原生烟草味道的香烟。我经常听早些年来韩国的前辈说,如果抽惯了韩国的香烟,国内的香烟你就下不去口了,以前我觉得他们都是矫情,后来时间久了我才明白,口味这个东西并不一定会越来越重,有时也会越来越轻。

就好像我刚来韩国时,对这个国家各种看不上,总觉得他们国家的文化和生活方式特别小气。吃饭是这样传统建筑也是如此,尤其是小国寡民的现状,却很满足很自豪,美其名曰大韩民国。

不过生活得久了,接触得多了以后,人总会慢慢地潜移默化地被影响,从排斥到接受,再到了解背后的文化含义,然后理解它。韩国的香烟也是如此,或许它是我排斥韩国最久的东西,也是我最晚接受的韩国事物。韩国香烟的味道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我在外面偷偷地抽烟后,吃块口香糖,吹吹风就能把烟味去掉,不至于被女友发现。虽然最后她还是误打误撞地抓到了我抽烟的现行,我只记得她惊讶地看着我后,稳定住情绪问我是不是有很大的压力。而当时愣在原地,大脑宕机的我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像块木头立在那里。

在那之后我又戒烟了,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了现在。虽然2020年疫情暴发后,天天和她困在韩国家里,不敢出门,天天上网课,无聊的我中间买过一些电子香烟打发时间,不过那真的就是打发时间。没有烟火气的电子烟,就像插到嘴里的一个电子u盘,冰冷生硬而直接。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我论文通过的那晚,我和女友吃完饭以后,走到海云台的边上,过往的海风凌乱地飘动,我裹在大衣里,把当时韩国流行的iqos这种加热不燃烧的电子烟含在嘴里,和她在海边拍照,那种一切都放下的感觉,随着嘴里飘散出的烟雾,零碎在海云台夜晚的平静里。从那一刻起,我彻底离开韩国也进入了倒计时。

后来我和女友去了以前没去过的地方,在韩国的八年间,我第一次去海云台看了新年的日出,从远处升起的太阳,鲜艳而夺目,而这对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即将离开韩国的前一天深夜,我们打包到很晚,在凌晨两点半左右,一切处理妥当以后,我静静地爬上二楼,来到天台上。顶着釜山寒冷刺骨的寒风,把一颗颗烟弹插到iqos里,一边抽一边找信号。我临走前给自己买了一个卡西欧手表,它能接受电波对时,我希望在我即将离开前,让它接受一下韩国的电波,不过不得操作要领的我失败了。

我失落地把手表戴回手腕上,夹起烟,一边抽一边看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小镇。此刻的它万籁俱寂,除了路灯以外,没有什么灯火。我手上的香烟也早也不再需要烟火,只有机器的呼吸灯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吐出的一口口烟气,融入了黑夜中,就像是多年前走夜路回家的自己,一根烟一个人,那时的烟是陪伴,而这个我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我把自己青春的大部分都留在了这里,这一刻,这根烟吐出的更多是不舍。

一缕忧愁,伴随着不舍和回家的激动,在情感里五味杂陈的徘徊,我喜欢靠香烟理出个头绪,可是这次我并未如愿。或许告别的时间还不够,或许前途还很迷茫,但是熄掉这根烟,明天又将会是美好的一天。不要太在乎结果和头绪,因为现在的我又不只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要出发前,女友看到我还剩下几颗烟弹,她晃着盒子问我不要带着吗?我摇了摇头看着她,笑着说:“不需要了,我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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