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奋斗（八十二）长篇小说连载

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父亲的车技足以对付得了农村土道的鼓翘辙凹了。侯振江还是身感手痒痒得很，父亲的长征牌大杠自行车，有些年头了，他以前可玩得溜熟，再次坐在车后座，侯振江禁不住捏着冰凉的有些锈蚀的铁架，手深情地抚了又抚，似有千言万语要和这位老伙计倾诉，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忧的少年时代。那时，侯振江家所在的农村已实行包产到户政策，农民的生活都普遍得以改观。手上有了点闲钱了，便纷纷购置了十二吋黑白电视机，以及结实笨重的长征牌大杠自行车（这种车很牢固，又实用，铁架都极粗，连骑车者可同时载三个人。后座两侧还可挂两个半盛了货品的蛇皮袋子，另外，车把手上，也能挂点包裹类的物品。）。

        一时间，天刚擦黑，乡村里处处看起了电视剧。夏天，人们把电视机搬到门前的桌上，放好几排长凳，一家老少，以及庄邻们，凝神静气地掉进港台剧的悲欢情仇中，痴迷忘返。而孩子们，还有一项，更刺激的运动，那便是学骑自行车了。然而，车大人小，这个大块头的陌生家伙并不太听话，一天不摔你几跤是难得罢休的。学了几回，也摔出点经验来了，再练起车来，自然也更慎重些了。一个孩子学骑车的时候，通常会有两个小伙伴，分别紧随在自行车的后座两侧，两双小手，握牢车后座的铁杠，使劲地稳住车，不至使练车的孩子连同车子一起歪倒。学车者，一般先学别大杠，待到摸清车子的脾性了，车后座渐渐就不需要别人把持住了。等学会了，和侯振江年龄相仿的一帮孩子，纷纷偷推出各自父兄崭新的自行车，在空旷的打谷场上，一圈圈骑行着，追逐着，好不惬意呀！待稍大几岁，逢周末，还会相约组队，一个个半大的孩子，骑着笨重的长征牌自行车，风一样，赶乡赴镇，浑身是使不完的劲！以后，上中学读书，也是这辆车与侯振江形影不离。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仍精心地保养着这辆忠实且年迈的“老伙计”。车身的颜色虽暗淡了，筋骨却仍结实得很。还得说，以前生产的物品，做工真算得是够扎实的啊！一辆自行车骑了将近二十年，还如此皮实，质量好是一方面，父亲日常的珍惜与养护也是很重要的。侯振江和父亲交换了位置，他轻捷地骑车载着父亲，还是那么熟练，还是那么轻快恣意，吹面的冷风，他也不觉得寒冷了，手心的挚热抵消了车把的冰凉！路两侧的树木，青翠的麦田，一排排的村庄，被甩在了他的身后。狂吠的狗，觅食的鸡，晒夕阳的猫，一切过去的熟悉，又都扑入侯振江的眼睑。骑行的这一段土路距家并不远，只约五六里的样子，不消多久，他载着父亲的自行车就迫近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小村庄了。天虽寒，岁即末，村上却是一片的热闹的景象。将近村庄时，侯振江就把车子交给父亲推行，每遇见村上的叔婶，大爷大妈，舅爹舅奶，哥嫂弟妹时，他都亲热地问声好，吃烟的递上一支烟，点上火，再聊那么几句。都说近乡情更怯，侯振江是实实地感受到了。

        妈妈正在厢屋预备过年的吃食，身上系着干净的蓝布围裙，剁肉馅，切千张，几个桶盆里泡着翠绿的芹菜，根白叶绿的大白菜，碧青细嫩的韮菜。靠墙边的大铁皮圆盆里，几十条鲜活的鲫鱼，在水里穿梭蹦跳着，极不安分。妈妈一抬脸，只见是大儿子侯振江到家了，欢喜地迎出来，帮着卸去儿子肩上的背包。父亲已把自行车在院子里停好，从口袋里掏出已瘪了大半的香烟盒，捏出一支，擦亮火柴，点着，就蹲在自行车旁，深深吸一口，再缓缓地吐出，烟雾歪歪扭扭地从鼻孔爬上脑门，愈往上越稀薄，飘逝在了空气里。妈妈忙着给侯振江做饭吃，父亲蹲到锅门边，往灶堂里添火，妈妈利索地切炒烹炸，时间不长，几盘可口的菜，就端上了桌，侯振江陪父母边吃边聊，把一年的相思，一股脑地都倒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他已经被公司解职了，他不想父母亲因此而担忧，他还特意嘱咐弟弟妹妹，替他守住这个秘密。节前，在家的这几天，侯振江除了帮父母理菜、切菜，准备过年的吃食，就是洒扫庭除，晾晒被褥。有时，会抽空找好友去陡湖边走走，谈点别后彼此的境况，以及来年的打算。侯振江的这位老友，不善言辞，人却厚诚能干。从上乡初中那天起，俩人就是形影不离的，他和侯振江，走路都极快。一般人同行，非小跑是不能跟上的。好友的境遇也不佳。他年初随村人去江阴的长泾镇一家砖厂打工，活挺重，时间又长，伙食还不调和。一年下来，人变得又黑又瘦，胡子拉碴的，不细看，简直认不出来！和好友比起来，侯振江不知有多幸运了！农历二十九那天，弟弟妹妹们拎着大包小包都回家过年了，大弟侯振海今年没有留校勤工俭学，赶在农历二十九那天，从扬州大学也回来过年了。

        侯振江家今年的这个年的味道特别的浓，也颇为热闹。年三十一早，贴对联，给祖父上坟去。父亲领着振江、振海、振河，在祖父的坟前焚烧纸钱，跪地磕头，求地下的老人保佑孙儿们平安健康，事业发达。野外坟头，处处纸烟飘零，上坟者三五成群。大年三十的午饭，也是极丰盛的。鸡鸭鱼肉，七荤八素，炒的菜，炖的汤，干切牛肉片，红烧狮子头。烧酒红酒，果汁饮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有热络的庄邻吃得早的，过来坐坐，说说笑笑。有经不住劝的，上桌陪着喝两杯，感情更贴得近了，趁着酒劲，说几句不着调的话，也没人怪罪的。三十晚上，吃饺子，看春晚，已经是固定的节目了。晚上，一家人，嗑着瓜子，围坐在床上的被窝里，赏电视上春晚的热闹，听屋外天地间，不绝于耳的鞭炮齐鸣。侯振江也忙碌地编些祝福短信，发送给这一年来，曾帮助过他的山高水远的客户，心心念念的亲友同学。侯振江期待着，在新的一年里，能宏图大展，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