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指甲

“滢儿，这下你回来了，赶紧给你娃把指甲剪了，你没回来你嫂子过来给娃剪了两次，我是再不敢给剪了。”说话的人是母亲，因为一次给我的宝宝剪指甲眼睛花而伤到了孩子，打那次后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每次轮休回到家母亲总会给我说孩子指甲已经长了，让我赶紧给剪一下！我嗯一声说好，笑道说：“我这要没按时回来，我嫂子也没回来，我娃指甲还咋办呀？”母亲听后都只是抿嘴笑笑。

转眼孩子两岁了，我也渐渐习惯每次轮休回家先看看孩子指甲长短，然后在上班的前一天给孩子再剪一次！其实刚一开始我也不会给孩子剪的，生怕剪到她的肉，宝宝的手小指甲薄，后来剪的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每次给宝宝剪的时候母亲总在一旁感叹：“唉，老了，啥都干不了”。可能听的次数多了，总觉得唠叨是母亲的习惯，我反而从来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次，母亲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医生告诉我母亲需要立即住院，可母亲却说能不住院就不住了，我住院娃咋办？我对着她说：“您就不操心了，趁我在家能看娃，你先看病，听我的” ！她看着我轻轻点点头，一会楼上一会楼下带母亲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办理好住院手续，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她，突然感觉到，这好像是母亲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听我的安排，我知道，她的身体是真的难受极了。我在一旁守着母亲，心里隐隐作疼。

护士照例过来查房，拿了一个指甲刀，说家属给病人剪一下指甲！我接过指甲刀，坐在母亲床边，握着她的手，忽而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母亲的手，这不是一双多么粗糙的手，但是手背上的皮肤已经有些皱纹，手指上的关节也因岁月和多年的家务劳累生出了厚厚的老茧。

我鼻子一酸，因为眼前这双手全然再不是我记忆里那温暖而柔软的双手，我握着她，右手拿着指甲刀，十分小心地把指甲刀靠近指甲缝，看到指甲缝的周围母亲手指的裂口，我不禁问道，“疼吗？妈，你的手咋成这样了” ？母亲轻轻说道：“没事，不疼，早就成这样了！好了一见水又裂开了，都习惯了” 。

我不知道那时我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回道：“把我带回来的护手霜多抹着些” 。她又一次听话的点点头。我确定没碰到肉后，沿着指甲的弧线，慢慢挪动指甲刀，母亲的指甲厚而硬，剪起来全然不像这两年来给孩子剪指甲一般，一旁病床上的阿姨看着母亲说：“这你孩子吧，可真懂事，真孝顺” 。

我竟不由开始愧疚，这是我第一次给母亲剪指甲，三十年来我第一次给母亲剪指甲，我不敢抬头看母亲，只能“咔嚓，咔嚓”的低头剪着，竭力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泪，握着手上这双手，用五味杂陈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一点也不为过！

我轻轻放下剪好指甲的手，起身说把指甲刀放回护士台，转身的时候仿佛看到母亲头转向一侧，那支没有挂吊针的手向眼角抬起又慌忙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