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海德令哈,我遇到了这样两个人

大富和二富是弟兄俩,青海平安县人。平安距西宁六十公里。


我是在德令哈停车场先认识二富的,那时,我刚从花土沟遭受些挫折,一个月没有干成活儿,还赔了几千元,心里有些郁闷!



(从花土沟到德令哈,要经过外星人遗址)




二富的脸黑黑的,还有些高原人特有的鲜红色,那是供氧不足造成的。他的眼睛很大,有些轻微的血丝,和他干的活儿有关系,应该是睡眠不足。


他刚一开口,本人天生具有的诚恳和善良就显现出来!他修车时很认真,话也不多。我坐在旁边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和他聊天,偶尔帮忙递个工具。


他哥叫大富,回家盖房子去了。农村盖座房就像城里的人买房,是件天大的事儿。如今的社会,压力太大做人很辛苦,有的人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最后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他们哥俩儿这样辛苦忙碌,还不是为了盖上座好房子,娶个媳妇生个娃吗?



(租住在德令哈老车站的院子,房是三人合租,每个人一百多一点)




农民进城打工后,无论是在大都市还是小县城,都是在农民后面加一个工--农民工!“工”字往好处想,可以理解为“功”,说到底,谁再有钱,没有他们挥汗如雨、一砖一瓦的把楼建起来,你还会住进钱搭的房子里,这是农民立下的功劳。


可是,每天看着手机、电视等新闻媒体里播放的农民工跳楼、跳河,哪一个人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去对待这种问题的!


我和二富的聊天,是在蓝天白云下愉快地进行着,他穿着一身福斯机油赠送的工作衣,躺在货车的下面的土窝里,衣服或许从来没有洗过,和身下的尘土一种颜色,像狙击手穿的沙漠装,隐蔽性极强。如果不是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和上下张合好像鱼儿呼吸般嘴巴,你一定猜不准这还有一个人。


他戴着一顶宽沿的沙漠迷彩帽,在高原这个地方,大家最常穿的就是迷彩服,就像我所在的停车场,简直就是一座兵营。修车的工人,卖机油的老板,洗车的小妹,包括配汽车钥匙的,统统是一身迷彩,有沙漠装,有空降装,有海军装,五彩纷呈各种颜色都有!


大伙儿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互相打着招呼,好像三军仪仗队在此拉练!最可笑的是一个打黄油的阿弟骑着破三轮从身边呼啸而过时,竟然身着美军的陆战队服装。有时候碰见老火车站方向迎面走来的erpao官兵时,自己竟然也难辨真伪!


二富很忙,一会儿从轮胎后露出头,一会儿又在钢板下和我来两句。灰尘落在眉毛上,鼻尖蹭上了一点黄油,远远望去,好像赶着马车去给孩子们赠送礼物的圣诞老人!



(德令哈是蒙古族居多的城市,所有城市的标帜是扬蹄欲飞的骏马)




河南土话和青海方言在这里发生了碰撞,我讲三句,他能听懂一句;由于我酷爱听青海的“花儿”,所以他讲三句,我大概也只能听出两句话的意思!看来,正如某位“鸣”人所说的:“离京越远,方言就越晦涩难懂”!


大富来了!二富走了!


大富的房子盖好了,他风尘仆仆的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二富走了,有“难(男)言之隐”!他马不停蹄地回去看病了。俗话说得好: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左躲右闪,还是让老实人碰上了!


二富结婚又离婚,只持续了半年,他的媳妇既中看又能持家,人还很善良。离婚是二富提出来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缺陷耽误人家一辈子。



(德令哈的建筑 诺基亚n97拍摄)




听二富说,他哥也是有故事的人,出于好奇,我于农历乙未年十月十日,晚上七点五十分正式去“拜访”了大富!


今天是个好日子!距全年结束还有82天。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104年前的今天,伤痕累累的祖国终于结束了两千年之久的君主制度,辛亥革命打响了争取自由的第一枪!同时也是新生事物泛滥的日子,四年前的今天,全国网友“集体”投票选举10月10号为“卖萌日”!



(得令哈,上山为大碱拉石灰石的路上)




大富的卧室兼厨房,同时还具有小卖部的功能,是个多功能的办公场所。现在临时征用为客厅,来招待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椅子上,我的到来让它很不舒服,发出吱吱呀呀的埋怨声。


头顶上,大富的发明让这个狭小空间的作用发挥到了极限,一排排钢管躺在槽钢做的架子上,一个破内胎从钢管的缝隙里探出了头,摇晃着,好奇地打量着我!


大富座在凳上上。这个低矮的铁凳子是他焊接的艺术品,估计一百年也用不坏。身后是两大瓷罐子青稞酒,大大的肚子上有两个商标,证明了它们有正宗血统的身份。


二富是个好人!


大富也是个好人!





(我租住的房子,原来开过商店,牌子未取,最让我苦恼是晚上也有人敲门购物)




大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尼古丁从鼻孔中排了出来,像一块倒扣的,两个眼的拔气筒,也像极了会飞的烟囱,烟雾打着旋缭绕着飘散,有一丝飘着飘着,竟然飞到了我的耳边,喃喃自语好像在讲诉着什么故事!



(秋风在德令哈市八音河河边)


大富和二富原来是搞建筑的!既看得懂图纸又舞得动瓦刀,十几年来足迹踏遍了海东的山山水水,眼看着辛苦换得了回报,还差一步就迈进了小康社会。


可是一次意外的“看活儿”,差点毁掉一个家庭。那一年熟人介绍了一个工程,在尖扎,尖扎属于海东和黄南藏族自治州交界的地方。大富的女人没有出过远门,这一次百般央求,想出去看个新鲜,夫妻二人就比翼双飞去了尖扎。



(德令哈市八音河)




地名不好听丝毫不影响生意,一切都很顺利,图纸拿到了,合同也签了。两个人就坐着客车打道回府,在返程的路上,妻子靠着大富昏昏欲睡!突然,不知什么原因,毫无征兆的车子就翻进了沟里。好歹受伤的人不多,满满一车乘客,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大富两口受了重伤。接下来就是住院、抢救、治疗。车主以及保险公司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俗话说得好,除了割肉就是拿钱让人最疼,两家谁也不想往外掏钱。可是,病不敢耽搁,大富只有自己先垫着。


好人难当啊!大富虽然是个好人但也是受害者,妻子还躺在医院等着做二次手术,家中已经一贫如洗了。看看病床上的妻子,面容憔悴,再看看小桌上放着医院的催款通知单,他一咬牙,病未全愈的大富就踏上了讨债之路!


琼沟,名副其实,一个比名字还穷的村子。几十里的艰难跋涉之后,大富终于在“浅秋暗黄昏”的时候,来到了“枯藤老树昏鸦”的琼沟。





望着这个荒凉秃废的小村庄,虽然满肚子是按奈不住的担忧,他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一瘸一拐的他走在崎岖不平的村道上,远远望去,他不像是一个上门讨债的债主,更像是一位历尽艰辛的流浪汉。


敲响了村子东头的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院子里,听过大富的一篇长话短说,老人擦擦眼角流下的老泪,摇着头不住的哀声叹气:唉,败了败了,小小的一个尕娃,非弄什么大汽车,家里啥都卖光了还不够赔哩!更可怜的是两个娃娃,爹抓了、娘跑了,小小年纪学也上不了喽!


听了老人的话,大富的心像天上的乌云一样浓重阴沉!摸摸兜里,给老人留下了身上仅有的两百圆钱,算是给娃娃凑了个学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去过琼沟!


我说:大富你真是个好人!他看看我,视线移向一边,用手中的铁丝在地上胡乱划着,不好意思的说:当个男人,啥不能挺过来,你看,只要舍得吃苦,房子不是也盖起来了吗!等以后情况再好点,我还想去一趟琼沟,再看看那两个娃呢。



(德令哈的花和俩兄弟的心一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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