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研读362：王贡两龚鲍传（一）

    王贡两龚鲍传（一）

王吉

当年周武王伐纣，迁移九鼎到洛邑，伯夷和叔齐对此非常鄙视，他们两人宁可饿死在首阳山上，也坚决不食周朝的俸禄，但是周朝照样被称赞为盛德。可孔子却认为这两人非常贤良，认为他们“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孟子》也说：“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莫不兴起，非贤人而能若是乎！”

汉朝建立后有园公、绮里季、夏黄公和角里先生，这四人都处在秦朝乱世，逃避进入商洛的深山中，等待天下安定。汉高祖听说后征召他们，他们根本不到。后来吕后采纳留侯张良之计，派皇太子刘盈带着束帛厚礼，用卑微的言辞相请，最后用安车迎接到长安住下。这四人到了后，跟随刘盈面见刘邦，刘邦作为贵客相待，对他们非常敬重，刘盈因此巩固了皇太子的地位，其事记载在《留侯传》中。

后来谷口县有郑子真，蜀郡有严君平，他们都修身自保，不该穿的衣服不穿，不该吃的不吃。汉成帝时期，皇帝的大舅、大将军王凤用重礼聘请郑子真，郑子真却拒绝出山。严君平在成都市中卜筮，他认为：“卜筮是卑贱的职业，但却能惠及众人。对有些占卜询问邪恶不正当之事的，就要依照蓍草和龟甲说明利害。为当儿子的占卜，就给他讲述孝道；为当弟弟的占卜，就给他讲述顺从；为做人臣的占卜，就给他讲述忠诚。要各自因势利导，引导人们向善，听从我建议的人们，已经超过了半数。”

他每天只接待几人，获得的一百多钱报酬用于日常生活，然后就利用闲暇时间在家中闭门教授《老子》。他广闻博览，无所不通，依照老子和庄周的意思，著书立说十多万字。扬雄在年少时跟随严君平游学，后来在京师入仕做官后显名，多次向朝廷在位的贤良者称赞严君平的德行。

杜陵人李疆平时和扬雄交好，很久之后担任了益州牧，他高兴地对扬雄说道：“我现在果真得到严君平了。”扬雄说：“先生要备厚礼去相待，但他这个人可见却不能委屈任用。”李疆听了后不以为然。

李疆来到蜀郡后，以礼仪与严君平相见，最后也不敢说出让他为自己做事的话。他叹息说：“扬子云真是了解这个人！”严君平在九十多岁时去世，一生都以占卜作为主业，蜀地人十分喜爱敬重他，到现在还称赞他。扬雄后来著书立说记述当世的士人，尤其称赞这两人。

他在论述中说：“有人要问：君子害怕终生没有名声，努力奋斗担任诸侯公卿大概可以了吧？但我却说道：君子自修其德，也能名垂青史。梁、齐、楚、赵等国的国君并不富贵，凭什么成就了他们的名声呢！谷口县人郑子真不屈其志，在岩石下面耕种，但声名震动京师，难道他担任公卿了吗？如果说是因为担任公卿，楚国两龚做事廉洁，也留下了清白之名！蜀地的严君平深沉有涵养，不做苟且取容之事，不谋取身外利益之事，他多年隐居不改变其节操，就是献珠的随侯和献璧的和氏，怎么能与之相比呢？如果举荐他们到朝廷，不也是世间的宝物吗？”

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郑子真、严君平等人都没有出仕做官，但其风范和名声足以激励世俗人，成为近代隐居的著名士人。像王吉、贡禹和两龚等人，则都是因为知礼仪明进退出名。

王吉（？～公元前48年），字子阳，琅邪郡皋虞县（今山东省青岛市即墨区）人。他在年少喜欢学习，通晓经术，以郡吏的身份被举荐孝廉担任郎官，后增补为若卢右丞，升任云阳县令，被举荐贤良担任昌邑国中尉。昌邑王刘贺喜欢游猎，经常在国中驱驰，行为没有节制，王吉上疏劝阻，他说道：

臣听说古代的王师每天行进三十里，为了吉事赶时间也才每天行进五十里，《诗经》中说：“匪风发兮，匪车揭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这是在说：头发飘忽，不是古代之风；疾驰飞奔，不是古代之车，所以才因此伤感。现在大王在巡视方与县时，基本上不到半天就飞驰二百多里，百姓停下手中的耕地植桑活计，被征调来修筑道路，牵引马匹，愚臣认为不能频繁调动百姓。以前召公述职时，正碰到百姓劳作之时，他就在棠树下听取并判决案件。那个时期，人人各得其所，后世思念其仁恩，到现在都不肯砍伐这棵甘棠，《甘棠》的诗也因此而作。

大王不喜欢读书而喜欢逸游，整天倚着车栏杆驾驭马匹，每天驰骋不止，因为不停吆喝而口干舌燥，手臂因驾驭马匹而酸痛，身体因为驾驭车辆而疲惫；早晨冒着雾露，白天顶着尘埃，夏天被大暑时的太阳暴晒，冬天受到风寒侵袭，这样的行为方式只能使身体受到伤害，不是长寿保命的办法，更不利于增加仁义行为。

大王身处广厦之下，细旃之上，有明师在前，有大臣劝诵在后，向上谈到唐、虞时期，向下论及商、周盛世，考察古代仁圣之风，熟悉治国理政之道，平时悠闲自得，应当废寝忘食，每天提高大德，怎么能迷恋于游乐而把时间都浪费在四处游玩上呢！休息时可以曲伸四体活动筋骨，快步行走能坚实双腿，吐故纳新练习五脏之气，专注精力能修炼安养神志，这样来做好养生，怎么会能不长寿呢！大王如果真能留意如此，那么就会心中有尧、舜之志，身体会像乔、松一样长寿，美声广誉传播后会让主上听到，那样福禄就一起到来而社稷安定了。

当今天皇帝至仁至圣，先帝去世之后，他因为思慕从不倦怠，对官馆囿池弋猎的游乐活动不感兴趣。大王应当日夜思念这些，以便能秉承圣意。陛下的诸侯王骨肉至亲中，在亲情上再也没有超过大王的了，大王属于陛下的子侄辈，在位置上则是臣子，一身二任的职责都体现在大王身上。如果大王在施行恩爱行义方面有不足的地方，被陛下听到后，这并不是封国的福气。臣王吉愚昧迟钝，希望大王体察。

刘贺虽然一直不遵守大道，但却知道礼敬王吉，就下令说道：“寡人的行为不可能没有倦怠之处，中尉王吉非常忠诚，多次帮助我指出过失，现在就派谒者千秋赏赐王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

刘贺随后依然放纵如初。王吉马上再次劝谏力争，很能尽到辅佐的责任，他虽然没有直接治理百姓，但国中人无不对他十分敬重。

王吉与贡禹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2月18日（古历辛丑年十一月十五）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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