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损坏了许多东西，也修复了许多东西，包括生命、生活，和爱。
这个故事我写完很久了，现在才发，是因为我需要验证一些东西。
01
田雨前年秋后要出来打工的时候，丈夫王训学坚决反对，但田雨主意已定。
王训学开车送田雨去车站的路上，一直黑着脸，直到田雨上车，也一句话没说。
田雨其实也不想跟他说。
这场打工之旅，在王训学眼中只是打工而已，或者是老娘们瞎折腾，但它在田雨心中，却是一场离家出走。
她早就厌倦了她的婚姻，如果不是因为两个孩子，她早就提出离婚了。她都不确定自己这次能不能再回来。
田雨在火车上还在盘算着如何能不回来也可以离婚，也能够至少争到一个孩子呢，她那时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谁能想到呢？那么坚定的决心，竟会因为一场疫情，哦，不，是因为疫情袭来后丈夫的一个举动瞬间改变？
这简直不可思议。
02
田雨父亲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成年之前，一直跟母亲和妹妹生活在一起。
田雨她妈对田雨并不好，不但活干不完，还经常打骂，就像不是亲生的。田雨的好日子是在她妈改嫁之后。那年，田雨已经十九了，妈妈一改嫁，她就去了外地亲戚那里。
起先是在亲戚的小饭馆帮忙，然后就被亲戚送去了一家工厂。
其实也算不得多好的日子，但是田雨能离开她妈，就已经是好日子。
田雨跟王训学就是在那个工厂里认识的，当时的王训学对她特别好。田雨从小没被人爱护过，她一下子就沦陷了。
田雨就这样没过多久，就跟着王训学走了，她都没跟她妈说一声。直到结婚，才打了个电话回去。
她妈气得在电话里大骂，一句祝福的话没有，但田雨一滴眼泪没掉。我有王训学就够了。
那是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天寒地冻，但田雨的心是暖的。多年以后，她才想起来，她到王训学家的第一天，王训学就出去玩去了，直到天黑才回来。
人家一开始就没拿我当回事，我当时只是太缺而已，有人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挠不过痒来了！此后的田雨就总是这么想。
03
田雨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要，她还贡献出了她省吃俭用积攒的一万多。她那时候发誓要对丈夫好，对公婆好，什么都不计较。
他们起先是在当地打工，后来开过一个小商店，但黄了。这时候公婆说，他们可以把他们的地租给田雨两口子种，田雨一听愣住了。
我来的时候你们什么没给，现在地不想种了，居然是租给我们？她问王训学，这是你亲爸亲妈吗？
王训学一听就不高兴了。你这叫什么话！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也要吃饭，这样不是比跟孩子们要气派？
田雨说，我们还能不管他们啊？
那是两码事！王训学站起来就走。你想这么多干嘛？反正我们也不种。我烦死种地了。
然而，田雨虽然对公婆的做法非常不满，却很愿意就此种田。她拉住王训学说，不，我们种！你想想啊，我们现在有孩子了，都去上班能照顾好孩子？再说，上班也挣不了几个钱，做生意又不容易。种地多好啊，自己的时间自己说了算，种好了，我们很快就可以翻身。
王训学把田雨的手甩开说，你没种过地，根本不知道多累！
田雨说，累怕什么呢？我们现在不累，什么时候累？我们有孩子啊，我可不想孩子以后也跟我们一样穷兮兮的。
这句话倒是打动了王训学，于是他们很快就开始了农田生活。
04
田雨没做过农活，但不怕出力，也会打算。公婆的地很多，他们第一年就还清了债务，但也又重新负债，因为他们买了一辆大卡车。
田雨本来以为他们的日子真就这样过起来了，但希望总不如失望来得多。
田雨两口子那些年还是有成绩的，买了自己的房子，也有了车，但也因此年年负债。
这种负债，当然非常合理，不算什么，但是他们还有其他情况。孩子日渐增加的费用外，王训学的父母也是一大问题。
王训学的爸妈不种地之后，天天打麻将，还好吃好喝，他们一没钱了，欠债了，就来跟王训学要。而王训学也总是一要就给，就像他家开银行似的。
田雨对此当然很不高兴：
王训学，你爸妈打麻将的钱你也管啊？
他们吃的喝的比我儿子女儿还好呢！（他们那时候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他们那么闲，却从来不帮我看孩子，我们再忙也没有，我坐月子期间，都才来过三五天。
王训学，你给你爸妈钱，不该跟我商量吗？你爸妈都是直接找你，从来不看我一眼，这家就是你自己的吗？他们本来就对我不好。
但是王训学说，那是我爸妈，我不管谁管？他们为什么对你不好？你对他们好吗？
田雨更生气了。
我怎么对他们不好了？我从结婚，就把他们当亲爹亲妈伺候着，他们不帮我看孩子，我不怨，自己带！我从来到你们家，只要在家，饭就是我一个人做，他们哪次有病有灾，不是我跑前跑后伺候？
但王训学又说，那是你应该做的。
田雨气坏了。为什么就我是应该的？你弟媳妇不应该吗？她横竖看你爸妈不顺眼，你爸妈倒当菩萨供着。我从来到你们家，你爸妈就轻看我，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好都不对——这不就因为我这里没父母，没兄弟姐妹，我又不好意思吗？再这样，我也学老二！
王训学立刻变脸，你敢！
田雨说我为什么不敢？
王训学说你试试？
于是田雨就没话了。
她是真不敢。
05
王训学曾经打过田雨几次，都是因为他爸妈。
有一次，王训学的爸妈要打麻将，田雨不肯，说家里还有孩子，得回家做饭，王训学他妈立刻不高兴了。
当时王训学的小姨在，还送来了一堆吃的，老二媳妇一来，王训学他爸妈赶紧就给她装了一袋子。而当田雨要走，也打算带一点的时候，公婆坐那不动，黑着脸说，就这么点吃的，都要，我们吃什么。
接下来，田雨公公还把田雨叫进里间，说他们没钱了，要田雨提前交地租。这气得田雨立刻跟他们吵了起来。
自己儿子种你们的地，都得要租金，有你们这样的吗？结婚什么没有，房子我们自己买的，你们管过吗？不管就算了，已经动不动要钱，现在又要提前交！不就没陪你们打麻将吗？儿媳妇的钱也要赢？想过你孙子孙女吗？
田雨这样一说，她婆婆也不干了，跳起来就骂。看你能耐的，我养儿子就是让他们养老！你算什么东西，不嫁给我儿子，我认识你是谁？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话！
田雨敌不住，只好带着儿子走，但是在路上，王训学开车迎了过来。他停下车，什么没说，上来就打了田雨一巴掌。
田雨愣住了。你为什么打我？你当着儿子的面打我！
王训学大叫。打你轻了！你知道孝敬老人吗？那么大岁数的人，你居然骂他们！
田雨这才知道，原来是她公婆信口雌黄，提早告了黑状。田雨当时那个恨那个冤那个气啊，她真想立刻离婚，回到老家去。
后面，这事如果不是王训学小姨作证，田雨没有骂他爸妈，有错的是他爸妈，王训学大概还是没完。他最后虽然一再道歉，田雨的心也没能暖过来。王训学有一句话，田雨一辈子都忘不了。
王训学说，我最对不起我爸妈的，就是娶了你。
06
王训学总体而论，还算不错，只要不牵扯他爸妈，他基本没脾气。他一般对田雨也算不错。
但是别的缺点也有。
比如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也还是孩子脾气，爱玩，他不大知道媳妇带孩子的累，就像村里的大部分男人一样。
比如他也喜欢打麻将，常常会玩个通宵。
田雨2019年年底，出去打工时，他们已经结婚十多年了，王训学更不知道媳妇心里每天都想些什么，这个当年傻乎乎，似乎也一直傻乎乎的女人，心理上起了什么变化。他都没发现妻子的朋友圈早把他屏蔽了。
屏蔽了，他当然就看不到这样一些话（或许屏不屏蔽，也看不到，他根本不看那些）：
突然觉得生活毫无意思。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婚姻是一座坟墓了。自己带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家，丈夫不管，公婆冷眼，好孤单。
日子其实也不差，但我为什么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我怕自己将来没着落，孩子们没着落。我得挣钱，自己的钱。我要给自己买个房子，到时候可以住进去，不用听别人说，这是我家，你滚！
姐妹们，记住吧，不要裸婚，不要裸婚，人家会瞧不起你。就是公婆也会瞧不起你。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家这么远？
结婚后就没出过门了，窒息了。
真想这辈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看人脸色，不用为这个想为那个想，不用总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唉，他那脾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他了。也就结婚头两年算好日子吧。
不想看到他们，不想看到他们，我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谁能让我开心？那我就跟你走。幸亏我还有两个孩子。
我为什么要包这么多地？累死累活为了谁？离婚其实也不错，至少有自由，有自我。
感冒了，好难受。可是他不在家。每一次需要的时候他都不在家。但是在家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病了，得照顾自己，还得照顾孩子。还是男人好啊，下辈子做男人吧。我早已是黄脸婆，但人家却仍旧像年轻小伙。
我不想这样过下去了，不甘心。
不缺吃不缺穿，为什么总心里慌慌的？我中什么邪了？
我讨厌自己，讨厌他们，讨厌现在的生活。但是我没法离开，没法过自己的生活，我有牵挂。一辈子就这样了吗？这不是我希望的生活。
逃离逃离逃离，但是还只能围着他转，围着孩子转，围着家务转，转啊转。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他活得那么滋润？
我们好久没有那事了。我现在都不想了。
……
但是这些内容中间，也掺杂着来自孩子的快乐，偶尔对丈夫的温情，还有女人喜欢发的那些花花草草，美容技巧，着装向往，家居炫耀，以及各种美好的情感故事，励志鸡汤。
不知道王训学看到了会怎么想。
07
田雨年前走的时候，王训学曾骂她不是个过日子的女人，连孩子都不顾了，但田雨心里说，我这才是要过日子，为什么孩子就必须我照顾，必须女人照顾？
田雨打工一个月，王训学没有一个电话，一个短信，田雨也没有。她只是每天给邻居大嫂打电话，问孩子的情况。她们算比较要好的姐妹。
第二个月，王训学终于来电话了。老婆，你还不回来吗？孩子们整天找你，我对付不了了。我也想你了。
田雨接到这个电话，差点哭了，她其实早就想孩子了，她对王训学的恨也渐渐模糊起来。
如果没有他爸妈，我们其实没多大事。我不怕累。
但是田雨的语气仍是冷淡的。你会想我？我才不信。是因为家里没有老妈子了吧。
王训学沉默了一下。有关系吧，我才知道你以前都做了什么。对不起啊老婆，这阵子想了好多事。
田雨的眼泪真的流了下来。她哭着说，你才知道啊！你结婚后还把我当媳妇吗？你只是现在这样说罢了，你爸妈一撺掇，你就仍旧会看我哪都不顺眼。
王训学再次沉默。田雨说，好了，我要上班去了。
田雨放下手机，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回去，一定还是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但是他们的通话，到底正常起来，因为他们之间有两个孩子。
08
王训学与田雨关系的改善，真正来自年底的那场疫情。消息一出，王训学就给田雨打来电话。
老婆，看到消息了吗？恐怕要出事，你赶紧回来吧。
田雨听出他声音很着急，但她说，又不是我们这里。
王训学却不这么看。你想过前面的非典吗？这可真不是小事！你老家是湖北的，你们那边有多少人在武汉打工！我听说你还要回老家看看？
田雨说，老家不回了，你别老一惊一乍的，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他们都说没事。
王训学突然火了。那是他们没意识到危险，糊涂！我待会给他们打电话说一下。你什么时候放假？
还早着呢！田雨说。
那你尽快准备吧，一放假就立马往回赶！王训学的态度非常坚决。
田雨以前本来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就非常反感，但这次却没有。只是，她还是没决定是不是回去。
09
王训学从那天起，电话短信不断，有时候每天好几次。他总是在问，你那边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你要赶紧准备回家。
这让田雨都觉得他不是神经兮兮，就是故意吓她回去。
但是风声却真的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王训学的话也一天比一天严肃。
你还不回来？
还没发工资呢。
还得多久？
这个月的要下个月15号发。
什么？你的意思是不回来过年？
就是放假，也还得到年前那几天。
你啊，你可真是放心，我怕到时候你会回不来！
怎么会？你说的像世界末日一样。
你还是不知道情况啊！我们这边有人被感染了，被武汉回来的人。家都封了，邻居也不让外出。你以为我吓唬你吗？真可能不让你出来。你想想，你们工厂里有多少人！
啊？真的这么可怕吗？可我放假很晚。
不干了，工资不要了！
那怎么行！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你别逼我！
好好好，我不逼你。你要想想孩子！
又过二天，王训学又来短信。
老婆，听说火车上也有人感染了，你怕是坐火车也不安全了。
田雨真正慌了起来。
我们这边也很紧张了，厂里领导要求天天测体温。谁感冒，就不要上班。
那你怎么还不回来？
还没放假么。
你还顾得上放假？你听着，你要是出事，我们家就完了！
别逼我，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好，你想，你非要到放假我不拦你，但你一定要注意。你就是过年那天放假，也得回来。
那我怎么回去？
我去接你！
这么远啊。
远也得去。你听着老婆，我需要你，孩子们需要你，我们全家都需要你。就是病了，我们也要在一起。
王训学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那一刻田雨什么都忘了，她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我也需要你们，我们家缺了谁都不行。
但她放下电话，还是觉得事情不会像丈夫说的那么严重，她决定还是要等一等，等到放假。
田雨之后认真打听了一下，她所在那个电子厂果然是要到年前那天才放假，23号，田雨告诉王训学之后，王训学很不满意。
（外地的本来可以早走，但田雨起先没打算回家，告诉人家她住在本地。）
你就非要那一个月的工资吗？
田雨说，还有年货呢。
王训学在电话里很是无奈。你简直是要钱不要命。
田雨笑了。人家都是这样，谁也没你着急。
可是王训学说，他们知道个屁！
田雨却是到后面才知道丈夫有多么英明。
10
22号早上，田雨还没起床，王训学就打来电话，老婆，我已经在路上了。
田雨一阵感动，你不用这么早吧，那你要半夜后到吧。你这么开车，太累了。你要注意安全。
是啊，是累，可我一分钟都不想让你在那边多待了。我本来想早点过去接你，可是孩子没法办，我爸妈说过年忙，只给看这几天。我还想咱们能够赶回来，在家过年。
一提到公婆，田雨心里又不舒服。
其实孩子都大了，也不用怎么看。
不说这些了，老婆，反正是咱俩单过，以前是我不对。你准备好吧，到了我们就走。
这倒没问题，因为回去的时候田雨可以跟王训学轮流开车。
当晚，王训学果然顺利赶到，他一见到田雨就一把抱住。能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家伙居然流泪了！这让田雨都觉得是在做梦。
接下来的事，当然不用多说，田雨他们第二天在路上，就看到武汉封城了，这个消息像滚雷一样从田雨心中滚过，那一刻，她才真知道现在这事有多么不寻常。
这之后，她就更觉得庆幸，因为年后，很多地方都封了，各种消息更加吓人，她有几个没回家的姐妹发消息来说，厂子里现在也不让出去了，大家就像坐牢一样。
当年过年，王训学头一次没有带老婆孩子回爸妈那过年，他爸妈不高兴也没管。田雨问他，你为什么比谁都紧张？王训学回答，我他妈有娇妻爱子虎女，有事就完蛋了！
田雨在那时才知道，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原来心里不是没有她们。
时间忽忽过去二十多天，那些天，王训学和老婆孩子一直都待在家里。忽而有一天，王训学气冲冲地问田雨，你原来想跟我离婚？
田雨从来没直接提离婚的事，她愣住了。你怎么这么说？
王训学气哼哼地说，这阵子闷，我老是在想，你前面是不是有别人了，就想看看你朋友圈里都有什么人。这才发现，你把我屏蔽了。你以为我就没办法了吗？你的密码我一猜就知道。
可是我那里面也没说要离婚吧？田雨说。
还用怎么说？你看看你说的那些话。
田雨回答，我当时就那样想的，我压抑死了，我真的想离婚，怎么着吧！你是不是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又要犯毛病？
哪知道，王训学却忽然一把抱住田雨说：
哪能呢？老婆，你可千万别离开我，没了你，我狗屁不是。除了你，谁能看上我？谁还会对我这么好啊！我这阵子就在想一些事，想明白好多，现在看了你的朋友圈，我就更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对不起你呗。
就这个？
一句对不起，胜过千言万语。
屁！
真的老婆，漂亮话我说不出，大道理我也说不出，但我知道我以前错了很多，我不能再那样做了。这次的事，让我知道你和孩子对我多么重要。你看我，以前有这么胆小怕事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在大街上跟一大群人干架，都没怂过。
停！打住！别光说好听的，那你爸妈怎么办？
嗯……那到底是我爸妈啊，改变不了他们。但我可以改自己。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但不能惯着这俩老家伙。以后有事，我保证不冲你发火，不胡乱站队，实在不行咱就回家。
唉，田雨叹了口气，还是离了吧，你最对不起你爸妈的就是娶了我。
行了吧老婆，我的话你也信？就当放屁好了。你不知道我说出这句话有多后悔，不信你去问问小姨。
算了，先信你一次吧，那现在谁去洗碗？
当然是我啊，以后家里的活我能干的都干。
田雨和王训学就这样和好了，最近，我曾问田雨，他真的变了吗？会不会是一时？
田雨说，就冲他开车去接我，说有病也要在一起，我觉得什么都不算事了。我自己以前也有问题，或许这场疫情会教给我们很多。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想太多了累。
说完，她又问我，是不是过了几年，都会有婚姻厌倦症？想想他以前对我好的地方也有很多，光讲我们俩，其实也没太大事。他之前就像个孩子。
我没有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希望人人都会长大，某种转变会永远保持下去，田雨会有真正的幸福，并永远幸福。
• END •
文/阿鲲
图/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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