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只要有人在工作中身体不适,职场工作人员首先会采取一定的措施,让身体不舒服的人缓解一下再谈其它的,而我昨天的遭遇却让我深深地感到人命的廉价。
前天晚上有个中介的人发信息我,问我翌日去不去打零工,是在一个仓库,给某快递公司打包,14元一个小时,包接包送,包吃。我想着在家玩着也是玩着,挣点一天的工钱买点冰淇淋给孩子吃也是好的。
早上八点多,太阳已经很放肆地炙烤着地面上的一切。我们一起去的有三个暑期工,还有三个比我大一些的中年女人。其中一个齐耳短发,之前去过,在车上她一直在讲工作中的一些规律,不能看手机;上厕所进出都要签字,最多不能超过十分钟;不能偷懒,如果被发现,收了牌子就可以离开,不用工作了等等。
我心里想,这个大热天能出来打零工都是能吃苦耐劳的人,如果中途被赶回家,人力公司可不包送,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怎么回家?
大概20多分钟到了目的地,是一个物流公司,进了大门,露天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打零工的人,都穿着人力公司的马甲。我们几个人把身份证给人力公司的负责人拍了照,发了一个牌子和一件马甲。
“这个牌子拿好,一会下班的时候交,算是打卡。”短发女人说。
“今天你们都去3号仓库,你来过的,把她们带过去!”发牌子的人对短发女人说。
短发女人果然像个领头的,手臂一挥,“走,你们都跟我走!三号仓库号,都是小件,只不去二号仓库就行,都是大件,把人都要累死。”她一边走一边对我们说。
“哎呀!就像进了一个蒸笼。”走进仓库后,一个女人嚷嚷道。
“好热啊。”有人说。
仓库里自然堆放了不少货物,我们是从南门进的,看到北边的屋顶上悬着一个大吊扇,靠北边和东边的墙角有个小屋,门关着,听说里面有空调。
有些人一进门就坐在地上的纸箱上用手扇风,有些人就往北边走,虽然吊扇悬得很高,还是有一些风的,而且东边有一扇门开着,偶尔有一丝自然风探进来。
“你们不要站在这里,到那边去,一会集合!”有物流的工作人员用手指着南边,对我们嚷嚷道。
于是,我们只好又回到仓库南边,没有吊扇的地方。
等了一会,有两个工作人员过来了。
“你们站齐!”这是一个精瘦的三十多岁的矮女人,穿着绿色的长裤,黄色短袖。她把额前的头发梳得光光的,两支手插在绿裤子口袋里,看着人群,一副“我是领导”的表情。
“你检查一下,他们有没有人穿拖鞋、凉鞋、短裤!”她对另一个人说。
检查完,又点了人数,说一些规律,开始干活了。
暑期工都去拣货,我们只在原地做卫生,做完卫生再去打包。
拣货是在北边,有吊扇,稍微凉快一点;我们打包是在中间,什么电扇都没有,有一些台子,几个人一围,头顶悬着泡沫,是装箱用的。北边的吊扇会弱弱的照拂一下这个地方,让那些泡沫飘荡。
我和齐耳短发的女人共一个台子,不懂的正好问她。不过工作很简单,就是那些暑期工拣好货放在筐子里,一个包裹放一筐,然后一筐筐的放在架子上,再把架子推过来打包。筐里无非就是装着口红眉笔之类的小东西,有的一件、两件或是多件数量不等。
我的工作只是把一个筐里的东西放在相应大小的纸箱里,封口,贴上快递单,放在传输带上就行了。工作很轻松简单,但就是有点闷热。
工作了一个多小时,我突然觉得恶心想吐。
“你们还好吗?”我问身边的人,“我有点不舒服。”
“你怎么了?”短发女人看着我吃了一惊,“哟,你像有点中暑的样子。”
“脸色都不好了,嘴唇都没一点颜色。”旁边一个女人说。
“我觉得心里有点难受。”我说。
“太热了,你那里没有风,你来,到我这里来,我这里稍微好一点。”短发女人说。
我果然去短发女人的身边,并没有好一点,只是泡沫在飞,没有风。
“你喝一点冰水好不好?喝一点降降温。”短发女人很快的拿了一瓶冰饮料来,是她之前买的。
“不用了,谢谢!”我心里难受,什么都不想喝。蹲下去,试图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但并没有。
“你这样不行。”短发女人又说,然后大声嚷道,“额,主管!她中暑了,她不行了。走!我扶你到门口歇一会,吹吹风。”
没一会,“绿裤子”来了,若无其事地说:“来!把你的牌子交给我,下班!明天不用来了。这几天都不要来!”
我把牌子从手机壳里拿出来交给她。走到东边的门那里,打算坐在门口透透气,等稍微舒服一点了再回去。
“你不能坐在这里,坐到外面去,坐在这里出了事还不知道是谁的责任。”“绿裤子”说。
我看看外面,如火骄阳已经在仓库门槛内画了一个四边形。我这样不舒服,如果去室外,岂不是送死?
“走!这里不让坐,我扶你去那边,歇一歇。”短发女人指着仓库南边说。
想起刚进仓库是像进了蒸笼一样的感觉,我更加不舒服。“不能去那里,那里更热,我只休息一会,好一点就回去。”我说。
“这里她们不让坐。”短发女人又说,她扶着我的胳膊往南边走,我没什么力气也就随她。
到了南边,果然更闷。只好走到门口,她帮我搬了一个纸箱在门口,我就坐在纸箱上,虽然有太阳的微微热气涌进来,但到底走一丝风悠着,我感觉要好一点。
她又去工作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差不多半个小时,没有了恶心想吐的感觉,就打电话家里人接我回家了。
内心里特感激这个短发女人,我和她第一次见面,这样关心我,我后来加了她的微信,和她交个朋友,希望以后有机会能报答她。
只是觉得那个绿裤子,也就是那个主管怎么那么冷血?如果有人中暑,就算骄阳似火,是不是只要别人去仓库外面,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毫无责任?我不懂法也不知道。
昨天晚上,那个中介的人又给我发信息,问我今天还去不去,我说不去了。今天再休息一天,我们厂就开工了,有空调,不用担心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