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这样的八零后(3.16)

首先,西边被搁置多年的兔房重新扩建成了饲料房,它在沉寂多年之后又有了新的生命。绿色的搅拌机像个擎天柱一样撑起了饲料房的半壁江山,铅灰色的水泥墙体散发着新鲜的黏人的气息。

这个家忽然像蒸在锅灶上的馒头变得日益膨胀起来,日新月异地发生着变化。这种热闹淹没了溢到胸口的繁杂和不安。

饲料房由于是改造,无论人工还是材料都十分省检,几天就建好了,公公像个闲余的劳动力,每天早起就被婆婆拎着去给新建筑浇水。

灶房南边有一个坡,和坡接壤的是一条沟渠,沟渠的南边又连着一个坡,坡的南边镶着一条被人工踩出来的宛如发际线的田间小路。

小路的南边延伸而去的是一片无垠的新鲜的土壤,好像刚从地下翻了个身又安然睡去的模样。小路的近旁是一个被机器凿开的通往地下的盆口大小的洞,婆婆正拿着一些废旧的蛇皮袋小心翼翼地掩盖。

看着周围发生的变化,我第一次心悦诚服地发现婆婆是个特别能干的人,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她的掌心里一点一点地长出来的。

年常日久,渐渐地一些从蛛丝马迹中看到了生活的真相。婆婆请来帮工的人都是素日和家里有一些“瓜葛”的人,这些人大多数是从前积攒下来的流动的人脉。

这些人脉被婆婆攒在一个破旧的小册子里,册子里的数字像贴着某个秘密事件封存在她的记忆,她对它们熟稔于心。那是她的一个人的财富。

那年婆婆六十岁,对于庄稼人而言是一个年轻的数字,也就是从那个小册子开始,我逐渐在经年累月里一一感受着它的单薄和厚重。应该说是婆婆,她永远是那个走在我们前面的人,替我们承转启合着命运之门。

这个五千多人的村庄,我一定都见过他们的脸庞,他们像跑龙套一样频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及时而清醒。

“妈,那个是井吗?”我站在一旁搭话,“嗯,养鸡方便些,不然自来水停了咋办?不过得是甜的才能吃,咸的不能用。”婆婆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回应。

“那怎么知道是咸的还是甜的呢?”

“过几天水冒出来尝一下就知道了,现在还没完工,周围还得用水泥砌好。”

……

村里又来了一批活,让我赶着一个星期内把资料打好,交到镇上去校对。周生一听就不乐意了,以养鸡忙为由颤自替我辞了村里的兼职,惹得妇女主任牢骚满腹。

我也跟着埋怨了两天,聚在头上的阴霾很快又被雏形期的鸡场热火朝天的势头冲刷而去,光是厨房里的事已经够我忙上半天的了。在镇上陪读的大姑负责每天的伙食采购,婆婆领着她的孙子依旧指点江山,看得出来,她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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