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岁月足够长:「一成不变」,何尝不是种幸福

这几天,看了本很温暖的故事——《假如岁月足够长》,作者是日本小说家,三浦紫苑。


先前追过的小说同名运动番《强风吹拂》,作者同样是三浦紫苑,讲了一个热血、幽默,却也无尽温柔的故事。很喜欢。


也正因如此,在读到《假如岁月足够长》这个温暖的名字,看到作者恰是三浦紫苑的时候,就直接插进了书单的下一本待读。

故事的主人公是两个加起来146岁的大叔。一位是73岁的银行退休职员——有田国政,另一位是国政的发小,细工花簪匠人——源二郎。

两个人性格不同,经历和生活习惯也有很大差异,唯一的一点相同,就是他们同样生活在家乡的小镇上,互为发小。然而,就是这唯一的一点相同,加之后续连续的共事,使截然不同的他们,在不觉间,成了陪伴彼此一生的朋友。

这本书,算是和朋友莲一起读完的。在读到 73岁的独居老人国政,因为要去处理雨天漏水的屋顶,却半路扭伤了腰部,不得不就势蜷缩在地板上,无处求援的情节时,莲发消息问我,“我们以后老了,是不是也那样?”

故事中,源二郎偏偏在那样一个雨天,突然冒雨开船来造访国政家,并在门口询问无声后,破开了国政的门窗,救起了躺倒在家中地板上,动弹不得的国政。

事后,国政问源二郎为什么会来,源二郎说,“因为感觉到有人在呼唤他。”(作者形容这种「呼唤」是发小间的无线电。)

自此,尽管源二郎仍有许多让国政看不懂的地方,尽管源二郎同样独居却比自己拥有更多老相识,但国政还是默默在心底埋下了要比源二郎活得久一些,久到可以照顾源二郎,照顾这个和自己走过同样时代的发小的念头。

莲感叹说,“有朋友还好,没朋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我想,她已经把自己带到了那个独居老人的情景里。

我只想着要她不要太过沉浸在故事当中,为不可把握的未来徒增忧伤,便回说,“那都是无法预计的。也许伴侣很健康,儿女住在不远处。也许伴侣瘫在床,还要照顾他。也许孑然一身,有钱雇个保姆,没钱就自己照顾自己。”最后,还加上一句企图让她走出故事的话,要她努力赚钱,并提醒她叮嘱男朋友开始养生。

如果说莲的反应十分感性。那我的回答,似乎就要冷漠许多了。毕竟,一定要忧虑些什么,比起已经谈婚论嫁的莲,反倒该是单身的我,要沉重地感叹些什么吧。

然而,就像性情有些扭曲的国政,想到的那样,“一直以为只要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最后一定能过上安稳的老年生活。”在我的设想里,关于亲朋关照的这一环,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念想。当朋友们成家立业,忙于自己的那团故事的时候,也许一条会因为我倒地不起而慌张乱叫的狗,以及因为狗叫跑到家中申诉的邻居,反倒会成为我不得不在这世上多残喘上两年的那根稻草。

只是,是否我也不过是伫立在暴风雨之中,终将感受到来自记忆的彼方,来自青春回忆向我发出的,遥远的雷声般微弱的、持续的鸣响,也还是值得期待的。

到了那时,是否我也有机会重新认识那个一直不动声色地生活在身边,却在紧急关头救我于水火的源二郎;是否我也有机会重新找到那个愿意为了别人而连写数十封明信片,请求分居的妻子回来做媒人的国政;是否我也有机会重新成为一个尽管怨恨没有死去的自己,却依然可以原谅来自朋友的挖苦,甚至鼓励对方说,“樱花照样会开”的源二郎。

回头想想,若是像结尾形容的那句,“跟小时候一样,现在源二郎也还在国政的身边。”那么,「一成不变」,又何尝不是种幸福呢?


政与源

那些生命中不期而遇却先走一步的人们啊,关于他们的记忆都会在我死后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吗?

一如往常的对话。

留下的人继续平淡地生活。运河沿岸住宅檐下挂着的衣服随风摇摆。

孩子这种生物啊,感觉不管什么时代,都会因为同样的事情感到开心,又会因为相同的事情而哭泣。

虽然此时把他叫醒是亲切之举,但梦却是回到过去的秘密通道。和这世上再也无法相见的人交流的时间,哪怕是悲伤和痛苦的,也不想任何人打扰。


发小无线电

母亲死后三十年过去了,现在73岁的国政显然已经不再相信“载着灵魂的船”“死后的世界”之类的鬼话了。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慢慢感受不到这种场所的存在。

父母生前那么担心自己,过世后却不曾出现在他梦里。

这辈子活着都没能跟谁结成什么良缘,又何谈死后的归属呢。

生命活动一旦停止,剩下的只有黑暗。再也碰触不到任何人,被“虚无”的世界所吞噬,仅此而已。

事实上,人越上年纪,就越像孩子。

多亏年老耳背,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丝毫不受风雨影响。

人一旦处在行动不便只能等待的情况下,心里便会不断滋生不安的种子。

但这次扭伤腰却让国政恍然大悟。还是不要再自寻烦恼了。不能比源二郎先死。不想比他先死。

国政想要尽量活长一些,好来照顾源二郎。

好歹洗完了晚饭盘子再回去啊!

“人死后取得不是什么死后的世界,会不会是亲密的人的记忆?我爸妈、我的兄弟姐妹、我师父、我老婆,是不是都进了我记忆里。打个比方,就算你先死了,在我死之前,你应该都会在我的记忆里吧。”

就算死了,也会活在亲密的人的记忆里。对啊,源,很好的想法呢。

和记忆里的死者一起活到生命的尽头。


看见大象的日子

我也许到死都不懂爱情。


花和暴风雨

“那个……政,战争时父母、兄弟兄妹都死了后,你知道这十年我都在想些什么吗?”

国政看到,在台灯光线打出的阴影里,源二郎脸上的表情消失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死。”

这算什么啊到底!

源二郎和花枝把彼此想说的话都开诚布公后,总是带着好心情开始吃饭。

父母的借口、父母描绘的安稳生活虽然和无聊相差无几,但他心里也清楚,这确实是最实在的东西。

国政一直以为只要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最后一定能过上安稳的老年生活。但他现在也不过是伫立在暴风雨之中。

闪耀的青春最终化作回忆,在国政记忆的彼方,如遥远的雷声般发出微弱的、持续的鸣响。


平成无责任男

很久没有出Y镇了,国政心想。不上班之后,行动半径都会变这么短吗?就连单一的灰色车窗风景也让人觉得稀奇。以前往返于公司和家时,坐的还是脚都快离地的满员电车。和当时相比,眼下的车厢简直是天堂,但国政却已经感到累了。

当然,现实通常比空想更苦涩。

“你说得倒狠,”国政揉了揉眉间,“但是源,你扇过花枝吗?”

“白痴!我要是那么做了,见血的是我好吧。”

不用一个人度过夜晚,有能发牢骚,一起喝酒、睡觉的发小和年轻朋友。对于这些,国政还是心存感激的。

我还是和某个地方有着联系,被某些人索求着。想到这一点,国政便安下心来。

“可就算我拜托师父,师母也都过世了。比起让她从阴间过来出席,麻烦尊夫人还比较实际。”


永远的Y镇

为什么结婚仪式会变成“两个年轻人的试炼场”。

他在鱼的一侧写下“今晚吃这个”几个字。想了想,又附上说明——“竹荚鱼”。

媒人这事就拜托了。

媒人这事就拜托了。

“不管是什么事,‘可靠’这个词都太扯。又没有什么终点或正解,不是吗?”

“是吗?”

“是啊。”源二郎看着迎风飘扬的樱色纺绸,“所以才活着吧。”

没有终点,没有正解,所以也没有结束。他心想,也许“永远”就是任思绪在追求幸福的心情以及为之付出的努力中翻飞,就这么活着直到死亡那天。

“谢了,谢谢啊。既然你都答应了,我之后就不给你寄明信片了。”

在国政眼中,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似乎都很高兴。但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其实是他自己。

彻平他爸用白色的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他的母亲则满脸绽放着喜悦的笑容。好像哪家的情况都一样,老公的烂摊子是老婆收拾的。而被老婆催促着跟儿子举白旗休战,似乎也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

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时,人原来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啊。

“你老婆呢?”

“她说要回我闺女家。”

“真没用,还是没把她留住啊。”

国政接着道:“这就够了。”

就算分开住,他们依然是国政最重要的家人。只要能确定这一点就好。

“我们……还看得到明年的樱花吗?”

“这不好说啊。”源二郎用鼻子呼了一下气,吹走落在肩上的花瓣,“就算我们看不到,明年也好后年也好,樱花都会开的,这不就够了吗?”

经过漫长的岁月,Y镇的风景变了,但居民的生活方式却没有改变。

跟小时候一样,现在源二郎也还在国政的身边。

Y镇的每一个人都会活出各自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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