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过是一场自我的追寻

1.

生为过客,跋涉虚无止境。

初识作家庆山,还是在她十几年前的小说《莲花》。当时,庆山还未曾改笔名,叫做安妮宝贝。《莲花》的出现,惊艳了整整一代人。悠远静谧的语句,空灵唯美的画面,那时的我,深深被庆山的文字所吸引。

在看完小说《莲花》以后,我买遍了庆山几乎所有的书。往后的日子,庆山的文字一直伴随着我,从青春期到现在已为人母,这种力量的渗透从未消失过。

庆山,浙江宁波象山人,曾是银行职员,后开始在网络连载小说,渐渐被世人所熟悉。从《告别薇安》,到《莲花》,以及更名庆山后的第一本小说《春宴》,和如今的《夏摩山谷》,庆山的文字一直在成长。

早期的庆山,不谙主流,不诸于人事,她的文字深刻而暴戾,颓废而衰败。许多人被她故事中的情绪所吸引,当然,也有很多人并不理解。时至今日,网上依然有很多对庆山作品的抨击,以及讽刺。

但你却很少看到庆山回应此事,不管世间的变化如何,她内心的初衷始终如一。庆山给人的感觉就仿若山谷的凌霄花,吸取岁月天地精华,以求内在的充实来领悟这个世间的哲理和冥思。

很多人说庆山讲的都是同样的故事,那些为爱挣扎,恣意妄为的女子游走社会的边缘,独自找寻生活的意义,这样的故事再无深意。庆山在《夏摩山谷》的后记访谈中提到,为什么我总是让一些事或物重复的出现,因为这天地下没有什么新鲜事,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罢了。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认知的叠增,我们对同样发生的事所感悟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你读懂也罢,不懂也好,生命不过都是一场自我的成长。从生到死,我们都是在进行自我的救赎。

《夏摩山谷》的意义,好像就是庆山自我成长的里程碑。夏摩山谷本就是一个虚构的地方,也意喻着攀援理想主义的圣地。这或许是庆山心中的一种境界,又或者是一种向往。此时的庆山,早已不再是当初锋芒毕露,内心渴望突破的安妮。


2.

《夏摩山谷》更像是一次精神世界的跋涉和攀登。它讲述了三个女人分别前往夏摩山谷的故事。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一如庆山文字的基调,幽美深远,娓娓道来。

远音曾是衣着光鲜,才华横溢的演员,看尽了人事的繁华和虚荣,尽管拥有完美无缺的家庭,却感到内心的荒芜和无所依托。她和丈夫看似幸福美满,实则形同陌路。最后,她选择分手,冥冥之中,跟随心的指引,来到夏摩山谷

知真曾亲眼目睹父亲从富足到一无所有。因为父亲的遭遇,她和母亲颠沛流离,到处漂泊。她索求爱,却被男人欺骗和伤害。直到她面对山谷,心中终是流下泪来,才褪去伤痛和苦楚。

而雀缇是始终活在山谷的那一人,隐忍安然,她与无量三次相遇而分离,最后为了孤儿院的孩子留了下来。

他们得到爱,失去爱,在人与人的相处中得知真我,看见自己。

故事中充斥了大量的人物剖析,暗示,隐喻和对白等,这样的叙述方式秉承了庆山一贯的文风。只是《夏摩山谷》的书写方式更为复杂和饱满。它超越了时空和境界,以一种螺旋式上升的立体结构,宏观展现了每一个人在渺茫宇宙中,完成自我认知和觉醒的过程。

庆山的小说很难用主流的框架来定义,她更像是一种自我内心世界和精神的探求。这种感觉,让我想起美国作家保罗·鲍尔斯的作品《遮蔽下的天空》。

只是,保罗·鲍尔斯笔下的主人公波特·莫斯比与妻子姬特的探寻之旅却是以毁灭而结束的。波特死在了撒哈拉沙漠的传染疾病之下,而妻子甘愿自我堕落,将希望寄托于男人身上,留念一线温情,随波逐流,最终不愿再面对自我。

但庆山所描述的人物却不同,他们遭受人间疾苦,可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顺应内心的渴求,接纳山谷的召唤。为什么同样是精神之旅,结局却不同?

原因就在于,庆山故事中的人物在黑暗中看见自己,为那一丝光明而迫切寻求,从本质上而言,他们对自己有着清醒的熟知。相爱的人也好,过往的坐客也罢,我们最终都要完成自己的精神冒险。找不到自我的人,要么迷茫的活着,要么,坠入灵魂的深渊。


3.

2006年,《莲花》出版时,庆山曾在某次采访中阐述了自己的创作理念:“作品承载作者的精神世界和哲学观。所要表达的东西会涉及到对人性和事物理解的各个层面,读者需要渗透表相,感受内在。我觉得自己的文字,在体现和保持的是一种自决,内省,敬畏和警醒。它像一个人穿越漫长黑暗隧道追逐光点的过程。”

纵观庆山的小说,可以发现她的故事始终与旅行不无关系。《莲花》里庆昭和善生不远万里,踏上前往墨脱的路程。《春宴》中庆长坚持要到达那座古老的木桥,尽管它横跨山谷,危险至极。直到抵岸的那刻,她仿佛看清了混沌当中的自己。

以及到现如今的《夏摩山谷》。庆山文下的主题纵是始终如一的追寻。只是这种追寻却是不断深入,和越发理性平和的。

《莲花》如果说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萌芽,那么《春宴》中的人物则是觉察和认知自我的开始,而《夏摩山谷》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整段心路历程的蜕变。这种精神世界的探索,与庆山大量阅读宗教哲学等书不无关系。

正如,安妮宝贝更名为庆山,预示着她对生命个体的进一步认知与解析。庆山曾在微博对更名一事写道:“如同一棵树长出新的枝干,一个旅人走到新的边界。你可以照旧一直称呼我为安妮或者安,它融化于这个新名字之中,有它自己的存在和位置。

安妮宝贝终将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只是过往,我们终归会成为明天的自己。过往只是为了完成生命最原始的积累。

《夏摩山谷》的意义已经不再是小说的意义,它更像是一本心灵的启迪和人性的洗礼。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刻,都将看见不一样的自己。

正如书中所说:“世人习惯以苦为乐,不寻求真理,只相信眼前、手里的事物,并得以满足和占有的程度来决定悲喜。如果人从来没有产生过对深远事物的向往,不曾体会过求知和修行的渴望,这是一种可惜。

也许,若干年后,你再看这本书,你又将领会到更深层次的含义,以及全新的自己。我们正是在这岁月的蹉跎中不断感知和生长。

保持一颗警醒和明镜的心,淡然看待世间的名和利,当生与死成为过眼云烟,生命终究是场轮回。遇见内心的自己,愿这场生命之旅永无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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