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实验中学的甜酸苦辣(三)

    2004年暑假,教育局对实验中学的主要领导成员进行了调整。原校长裴挺俊任书记,原高中部副校长矦文良任校长,原高中教导主任杜东庆任高中部副校长;原初中部副校长孙明新为后勤副校长,原初中部教导主任段淑玲为初中部副校长。矦校长上马伊始,也对学校中层领导进行调整。首先是找我谈话,说经请示局里,让我担任校长助理,享受副校长待遇。从此我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助理,和顾问,异曲之同工,可轻可重,亦忙亦闲,全在意念之中。初中,高中,后勤三大块,可以涉足,但不可强势,轻重缓急,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处理适当,如鱼得水,否则,晾在沙滩上。一句,摆正位置,干好自己的事。另外,矦校长把办公室,与后勤处合并为综合办公室,原总务主任薛引宏为主任,但不参加校长会议。另外,被教育局任命为示范小学副校长的马兵午,回校仍担任高中部教导主任。

      矦文良校长是实验中学高中部成立时,从夏县中学挖过来的,既是局长的老部下,又是裴校长当年的学生。高中部从无到有,由小到大,逐渐变强,倾注了多少心血,唯有他知。年富力强的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充满活力,有石破天惊的三步棋:其一,校医,挣国家工资,校医室又是学校投资,但既不给学校交承包金,又对师生收费不低。这件事委托我与之交涉。其二,商店却对学生买饭,影响了灶房的利益。由后勤副校长具体负责,矦校长亲自出面,老板是我的学生,我也从中斡旋,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其三,由私人投资的餐厅,进行切蛋糕式的改革。餐厅是由南关商人张俊喜投资兴建,据说投资九十余万,承包二十年(左右?)。但我当时作为后勤负责人,那些大梁,檩条,木椽,都是从县大礼堂折迁拿过来,投资最大的不过是四堵墙,顶棚,和厨房设备而已。二千五六百学生吃饭,仅仅按人头一元利润算,一天就是二千五六百元,扣掉节假日,收入相当相当可观,而学校却没有一分钱进项。所以矦校长决再成立一个灶房,既可以给学校带来收入,又形成竞争之势,减轻了学生的经济负担。在我和后勤副校长与承包商谈判之时,学校已引进一个投资商,开始动工,盘灶修建。但书生气十足的矦校长,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太低估了对手的份量。承包商的哥哥在市纪检部门任要职,连县上领导也礼让三分。尤其是承包商背后还有重要部门决策者的切身利益,动其盘中的蛋糕,好比是在人家兜里掏钱,而且是很大的一块,人家岂能放过你?表面上那个大鼻头承包商不动声色,其实是暗流涌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二0O五年春夏之交,教育局李根生局长走马上车,而此时代县长(还未经人大代表选举)也袍笏登场。并带一个常委在实验中学考察,在校长办公室,与学校领导班子五个主要成员进行座谈。在座谈会上大谈建立闻喜县二中的经验,我从中有一丝不祥之感。果不其然,去掉代字的县长露出霹雳手段,决定对夏县中学初中部,实验中学高中部,实行一刀期,而且限定在暑假前必须移交完毕。而实验中学高中部的移交,由我全权负责。高中部是矦校长一手载培,终成三个年级二十四个班的参天大树,顷刻之间移到别人的庭院,半璧江山一旦归人所有,对矦校长无异于惊天响雷。而这还不是致命的。          二00五暑假,学生不在校了,校园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一切都那出奇的平静。然而,“于无声处响惊雷”。那个当年在实验中学校长竞选败北的女副校长,当一段窝心的书记,活动之后到南关初中任校长。也许是矦校长的改革触碰了一些要人的切身利益,让这个雄心勃勃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机,抓住佳机,伺机杀回,大有“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而这些,包括我在内,所有实验中学的人都还蒙在鼓里,尤其是我,江山易主的前夜还茫然不知。

    我和妻子在校外田间小径散步归来,吃过晚饭,正躺在移动床上看电视,忽然电话铃响了,矦校长让我下来,到他的家属院来一趟。别看我几乎踏光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槛,可从来没上校长家里去过呢。几次打听才叩开校长家的门,令我诧异的是,除了后勤副校长,综合办公室主任之外,领导组成员,包括初,高中年级主任都在场,包括书记。我是最后第三个得到通知的,也才知道“还乡团杀”回来了!而且第二天就要走马上任。不知是谁怂恿我给后勤副校长打电话,人家冰冷地回答,有事,下不来。得知第二天引荐新校长上任的,是其水头老乡,兼教育局长第一副局长,夏中校长晋卫平。至于那个由矦校长任命综合办公室主任的,没有人通知,我此时才知道,人家早已向新校长投诚,不知是否有投名状?而且,明天由他和后勤副校通知全体教职员工开会,而在座的各位肯定都接到他们的通知,奇怪的是,没有人通知我!不知是谁,给矦校长支了个昏招,决定第二天大清早,雇两个面包车,拉上在座所有人,到三十公里外的市委请愿,连书记也无可奈何“只有这招了。”我和矦校长商议,否定了这个闹剧。理由一,由教育局宣布新校长上任,纠集一伙人到市委请愿,这不是与主宰这伙人命运的教育局对立?还有一层,这不是往那位,大骂公安局是政府的一条狗,极具铁碗的新县长头上动土吗?恐怕连县委书记也会拍案而起的;其二,八点钟市委工作人员上班,而八点钟实验中学全体人员开会,不等见市政府任何人,这边新校长己正式上任。况且最好的可能是,市政府信访接见一两位代表,慢条斯理呷口水,从容记录,等待消息;其三,有什么铁证,说明新校长有斑斑劣绩,根本不配当实验中学校长?其四,在座各位包括有些人的家属,都还在实验中学上班,既然不欢迎新校长,那你们是不想在实验中学干了?更别说能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了!一场未现的闹剧就此打住。有人问我,明天的会咱们还参加吗?“当然,而且还要理直气壮”!

    第二天早上八点,全体教职员工到场就座,果然,昨晚上没到校长家属院的两位,站在旁边主持会场,恭恭敬敬地迎接新校长的到来。仰望着那位头上忙的出汗的主任,我心想,不知他记得巜三国演义》中张飞骂吕布“三姓家奴”否?随即又否定,呸呸呸,这个环眼贼张飞,是嫉恨“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的骁勇,才如此出言不逊!不过,他们肯定没有想到,没过多久,二人都彻底的歇菜。

    果然由晋卫平携新校长上任,简短的介绍,简短的讲话,最后新校长让全体领导成员到校长办公室。她说,大伙考虑一下,量身打造,报一个适合自己的职务,写上纸条交给我。我随即提出,有哪些职务让在座的人考虑?比如,办公室与总务处,是分开还是如初?她宣布了各个部门,其中办公室,总务处分开。会议散后,有不少人还在和校长寒喧,我邀请校长到我的办公室,只问一句,対我怎么考虑?她笑着说,她正考虑呢。我当即表态,“那别不考虑了,我提出辞职!"她讪笑着,“刘老师,咱们都是老人了,你就不能帮帮我?”。我作出请的姿式。人要有自知之明,当初支持裴挺俊当校长的时候,就应考虑到人家的感受,哪有甘蔗甜两头甜的道理。

    回到家,我就写好辞职报告。第二天早饭后,我一手提小皮箱,一手拿辞职报告,叩响左邻的大门,把那张纸交给还在惊愕的新校长手里,淡淡说:“我想出几天门”。就出了巷口,到路边坐公交,到运城玩了几天。幸亏我及时辞职,我那和同龄的师范同学,从运城赶回来,在实验中学后勤,一干就是几年。

    从此我彻底放松,或和妻子晚间田野遛弯,或早饭后到已无人管的枣树林摘一小袋红枣,有一次还在草丛中发现一个两尺来长,十多斤重的大南瓜,还有路边己未人采摘的花椒。然后上太原,去北京,冬天来临时到上海,和儿子,女儿团聚,准备和他们过20O6年的元旦和春节。春节全家在吴淞口坐一夜轮船,到浙江普陀山旅游。第一次到上海,什么都新鲜,包括儿子住的24层高楼。每逢下雨,在屋里闷的慌,我和妻子来回爬1到24层的楼梯。甚至对什么曹家渡,万航渡路的地名,都充满着好奇。大上海不仅白天游人如织,美景令人留连忘返,那白天水泥森林的夜景,更令人目不遐接。静安区就处在南京路上,我们和儿子女儿下午乘公交到黄浦江外滩,绚丽的霓虹灯下,东方明珠如人间仙境,江面游弋的游艇吸人眼球。形状各异的摩天大楼灯火阑珊,演绎着令人思绪万千的近代沧桑。儿子挎着像机,给我们还有那刚过十八岁女儿拍照留念。兴致勃勃的妻子,屡拒儿子打的要求,兄妹俩硬陪着我们沿着南京路到静安寺,记不清过了几个拐弯的路,回到已不喧闹的高荣小区。

    过了正月,我心中有事,不顾儿女的挽留,还是踏上归乡的路。从三门峡火车站坐大巴到夏县,我上身着在南京路商店购买的仿皮衣,下身穿儿子给我的一条窄裤子,脚蹬儿子没穿几天的鳄鱼皮鞋,拉着在上海买的行李车,颇有一种锦衣还乡的架式。谁知道,还有人“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那就是我的紧邻。不是动土修整院落,就是请人按自动晾衣架,要不就是过了九点甚至十点多了,忽然“嗡嗡嗡"的电钻声,把人从梦中惊醒,或者墙壁上传来“咣咣咣”的击打声。所以二O0六年暑假中,我到运城河东一中打工时,第一个想法是,卖掉实验中学家属院!我当然没有想到几年后,我七七年上山,在泗交初中的学生张银钢,当了实验中学校长至今。

        2020年5月21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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