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的想象(4)

几乎所有历史学家都承认,文化随着时代的前进方向便是通俗化。

我同样必须承认,自幼年起,便没有什么经历是通过诗歌、戏剧或者宗教活动来达到某种情感的极致抒发的。甚至在通俗的浪潮下,多数古典的艺术表达形式,不再拥有被欣赏并积极互动的人口基数。

这个时代还有诗人涌现吗?我猜他们很难再达成文学艺术方面的宏伟成就了,而这显然无涉水平。

但它同样并非催人感伤的事,即便那些喟叹艺术业已逃窜了的文艺批评家们,他们没有看到,相似的通俗的文化内容是一直被传承的,只不过如今我们更愿意称之为流行歌曲。正因此,不必担忧古代诗歌在今日会缺乏比较研究所需的镜子。况且诗、歌本就出于同源,不过鉴于当代的诸多因素(不便展开分析,这个问题本身就可以当一个很大的论题),人们才倾向在描述和定义上同时区分二者。

在回到意象这个正题之前,先许我重新谈及诗歌的本质的、原生性的特征。中国人所称诗歌二字,前者指代文本,后者寓以音律。我此前所称诗歌的关键因素在于意象和音律的原因同样在此。然而目前,唯物史观被过多强行代入进了诸多历史和语文课本中,导致诗歌过度客观理解了,仿佛是汇入史学长河中的一涓细流,世人兴赋江水东行之际,却疏遗了背后的山涧源泉。诗歌内容反映社会、反映生活当然没错,任何文本中的意义都源于整体的文化;但前提在于,诗歌的本质并不完全是人类社会发展史的专属记载媒介。

所以就让我们回到汉学家葛兰言对诗经的微观历史的猜测中去吧。少男少女们一早由村落出发,在某个河岸聚集。他们对唱山歌,对颂诗赋,浪漫是由于身体荷尔蒙的分泌,但在宏观的描述层面,这样大型的社会性集会,目的显然不止于浪漫二字。至于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同样没有准备好证据去假设。

所以意象和音律两个核心要素,在古今的对比中,分别印证了什么?这才刚刚回到本文的论点呢!

在长久的观点中,意象(或者内容)是诗歌唯一的核心。比如说一些很有“分量”的教导和评论常常阔论道:(歌曲中)过分追求押韵而忽视歌词,说明作词水平很一般。但当我仔细地体验这般良莠之辨后,才恍然顿悟于二者的在意义生成过程中的独立性。意象们在历史中缓慢地代谢,他们与文化中以文本形式输出的那些内容始终纠缠在一起,而正是历史中——在此要借鉴马克思的历史观,但这并不与前面的批判相矛盾,因为那只是批判理论的无故套用——社会生产力条件和国家的地理广阔版图,导致了政治经济社会的高度集权和礼仪的高度发达。这也就着不难推导出,承载着文化的文本实体之间具有高度敏感的分类。如今我们口头上声称的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能很轻易地分辨雅俗,这些惯习被遗传至今。

举例而言,我们认为直接的在歌词中写出我爱你,要在“好坏程度”上不及使用玫瑰、巧克力等简单的意象,后者又不如使用更具有隐喻性的意象“更好”,例如《午后红茶》中“闷热当乘凉”一句暗指爱情中的矛盾心理。更华丽的修辞手法导致了我们的判断,而判断显然不是像物理规律一样与生俱来,它们在脑海中的格式化,正是历史传承下来的文化为我们塑造的。

原本今天要把作为敌手的音律因素也写完,无奈夜色渐漆,只得忍痛把连贯的行文逻辑割裂,待明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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