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峥嵘岁月

因母亲的早逝,我们的童年是不幸的,因父亲的担当,我们的童年又是万幸的!

那年,母亲因病抛下父亲及我们兄妹仨离开人世,最小的妹妹不到七岁,本来就拮据的家庭因母亲生前看病已是雪上加霜,更加债台高垒。一家人过着吃了上餐没下顿的日子,全靠父亲单枪匹马一个主劳力勉强度日维持生计。

先不谈我们兄妹几个读书的日常开销,仅靠一亩三分责任田的收成解决温饱都成问题,夏天还好,只须填饱肚皮即可。到了冬天,特别是数九寒冬,则全靠左邻右舍接济,哪家有同龄的孩子嫌小落下的棉衣保暖熬过寒冬。

父亲是个走村串户的货郎,只要一到农闲间隙,父亲就出门早出晚归卖一些箩筐簸箕等之类的篾器农具补贴家用。每天下午父亲卖完货回家便是一天中最为幸福的黄金时刻。我们几个小孩的视觉和嗅觉也异样灵敏,放学回家我们兄妹三人早早的做好了晚饭就将目光锁定村口道路的尽头静候父亲归来,活像交通路口的监控摄像头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疑似父亲身影的行人。一到这个光景打老远只要感触到村口路边行人朦胧的身影,一听到自行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因颠簸发出的声响,我们就可以准确作出判断是否父亲回来了。如果是,我们兄妹仨顿时开心的手舞足蹈,就像父亲养的三条宠物狗见到了主人,争先恐后又好像长跑比赛的运动健儿,离弦箭般飞奔到父亲身旁摇头摆尾的迎接上来。

几乎每天都是被我们兄妹三人围在自行车后面从村口架着推回来的,这兴奋劲儿就好比迎接从太空登月返航归来的宇航英雄着陆返舱,盛况空前。天天如此。

一到家,我们兄妹仨热气腾腾的饭菜早已做好上桌了,每天的晚餐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粗茶淡饭,但心情舒畅感觉甚至超过举行盛宴品尝山珍海味似的其乐融融。

餐前虽然没有明确分工,但大家都保持默契,大哥总是仗着年长身高动作快的绝对优势,第一个抢着到灶台上给父亲盛饭。我也不甘落后,一边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曲儿,一边飞快的到墙角把椅子搬到饭桌旁摆好碗筷拉扯父亲的手过来吃饭。可怜了年仅六岁的小妹看着哥哥们把事情都抢着做完了在一旁干着急,着急掉泪也解决不了问题,急中生智立马伸出来一双稚嫩的小手给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捶背,可惜身材矮小不够高,那也不能闲着,力尽所能捶捶腰也是好的。

此情此景三兄妹提供的服务就好比隔壁临墙同一市场挨在一起做生意的三家同行,你抢我夺,唯恐自己的业务落入竞争对手,虽然是亲兄妹,竞争同样异常激烈,个个不甘落后互不相让。

饭后,我们飞快的收拾完碗筷,片刻功夫堂屋餐桌旁的一小片天地便成为了我们的开心乐园,一张餐桌一家四口各据一方围坐一堂,哥哥和我早已铺下作业本写家庭作业。

这时父亲总是解开上衣外扣从内衣口袋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大把当天的营业额,按面值分次序贰圆壹圆壹角伍分整齐有序的叠起来,看起来厚厚的一匝,时不时伸出食指在舌头上就着唾沫一张张点着钞票,看到父亲一天的劳动成果一家人露出满脸笑容。

此时只有年幼的妹妹无所事事,看,她坐在板凳上两手并立呈“V”字形托在下巴上,时而看着正专心致志学习的俩哥哥,时而将目光投向正沉浸在分享劳动成果喜悦中的父亲,时而目不转睛的望着在风中摇曳的煤油灯发呆,透过灯花仿佛看到了多年后我们兄妹已经长大,兄妹仨围坐一桌瓜田李下忆苦思甜,父亲在一旁露出慈祥而满足的笑容。

忆往昔,艰苦的岁月才刚刚过去。看今朝,甜蜜的日子就在眼前。正值老父亲苦尽甘来含饴弄孙的美好时光,可怜我们受苦受难的老父亲确无福享受,身患重疾即将离我们而去。作为子女我们深感内疚,我们将化悲痛为力量,继承和发扬老父亲勤俭持家有责任勇担当的传统美德,发奋图强,去实现老父亲未完成的千秋大业伟大梦想。


告慰天国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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