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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镇因一条小河从镇中间穿过而得名,河里的水清澈见底,镇上人的生活也基本来自这条河,虽然家家户户都安了自来水,但是大家还是觉得这从大山深处流出来的水,亲切自然有一种天然的甘甜。
河的两边是并不宽阔的街道,镇上的人临街而居,几座石拱桥将两边人的生活连在一起。
每天清晨就会有当地的农户挑着自己家的农产品跨过石桥沿街叫卖,穿梭的小贩,手挎小篮买菜的妇人,像一副充满乡土气息的图画。
由于清水镇依山傍水,这里的民居又都是古色古香的竹木土楼,这些年来吸引了不少外地的游客,还有不少市区的人,他们每逢节假日也会三五成群的来旅游一番,顺便也尝一下当地的美食。
于是镇上头脑最活络的黄富贵就有了一个主意,他将镇东头那片野草丛生的荒地承包了下来,几个月后一座集吃,住,玩,为一体的农家乐拔地而起,开业那天,鞭炮齐鸣,鞭炮碎屑在门口的路面上厚厚的铺了一地,震天的响声招来了几乎半个镇的人来看热闹。
之后农家乐的生意蒸蒸日上,乐得黄富贵的眼整天笑眯成了一条线,当然也招来了不少人的红眼和嫉妒,背地里都说黄富贵用集体的地肥了自己的腰包。
美芳是镇上一个普通的妇女,今年三十几岁,丈夫钢子是一个大货车司机,成年累月的在外面跑运输,一个月也在家待不了几天,家里就只剩下美芳带着九岁的儿子小虎和婆婆三个人住。
婆婆是个勤快人,脾气又好,把美芳当亲 闺女一样 ,家里外面的事情很少让她去做,包括孙子上学的接送都一手包办,邻居好友都直夸美芳命好。闲来无事,美芳就会找几个玩的好的闺蜜说说话,做做手工,虽然赚不了几个钱,在于打发时间。
这天和往常一样,几个闺蜜又聚到了一起,美芳看看大家说:“咦,今天阿华怎么没来”?几个人听了相识一笑,其中一个好友说:“你还不知道吧,阿华去上班了”。
“上班,阿华在哪里上班”?美芳有点惊讶,“就是镇东头黄富贵开的农家乐里啊,做服务员”一个姐妹适时的插上了一句,随即摇摇头说:“这伺候人的活我可干不来”。
“这工作又没什么高低贵贱指分,大家都是平等的,是你自己想多了”,美芳笑嘻嘻的的说。“莫非你也想去”有人试探着问了一句。
“如果那里要我,我就去”美芳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说去就去,几天以后美芳和他的好友阿华一样成了农家乐里面一名服务员。 两个人的家相隔不远,每次下班两个人都一同徒步而回,一路上说说笑笑,话题无非围绕老公和儿子还有家庭的琐事上,不觉得时间过的也快, 进了镇阿华就到家了,美芳还要再顺着街道往前走,经过两座桥才能到家。
六月的清水镇,树木葱茏绿草成荫,后山流下来的泉水在下方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浴池,泉水清凉舒适吸引来了大批的游客,既避开了都市的喧嚣,又缓解了酷暑带来的烦闷,清水镇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避暑圣地。
这些天农家乐里异常的忙碌,吃的住的客人络绎不绝,黄富贵将全体工作人员集中到一起大手一挥,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等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再另外给每个人包一个大红包,所以累点,加点班,也要把客人服务好。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看看时间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美芳捶了捶发酸的腰苦笑着对阿华说:“走,我们回家”。忙了一天,两个人确实的累了,话也少了,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没一会就到了阿华的家,美芳冲着门口的 她挥挥手:“明天见”。阿华站在那里没动,看着她说:“要不,你就在我这里歇着吧,挺累的,明早再回去”。
美芳摇摇头,伸了一个懒腰,边打哈欠边摆手:“不了,也没几步,家里我才睡得安生,再说明早我还要给虎子检查作业呢,走了”说完转身继续往家里走去。
镇上的人不像市区里有那么多的娱乐项目,所以天黑了就早早的安歇了,此时街道上静悄悄的,两边的路灯散发出昏黄微弱的光,只有街心才能勉强有一点昏暗的光亮,脚边的河水也静悄悄的,好像静止一般,仿佛整个小镇都 陷入沉睡一般,死寂沉静。路灯将树影斑驳的投在地面上,枝干崎岖而怪异,风穿过枝叶发出一阵阵呜呜声,仿佛在某个角落会突然跳出一只怪物来。
对眼下这个被黑暗笼罩的小镇,美芳没有在意,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人,这里的一草一木,这街道上的每一块石板几乎都有她踏过的脚印,所以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再过了前面的桥就到家了,美芳望着不远处的桥,桥身高高拱起,隔着桥身能看见家里的小楼。前面有一个人,她看见就在桥脚下有一个人慢腾腾的往桥上走着,她暗自揣测:“这么晚,怎么还有人没睡,是谁啊?
”她不由得 加快了脚步,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她瞪大眼睛看见随着前面那个人越走越高,迎着前面的光看见这个人的肩居然是平的,两肩之间竟然什么都没有。
灯光将这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投在美芳的前面,她重新看了一遍,身影的肩真的 是 平的,美芳的心砰砰直跳,她紧紧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这个人没有脑袋”。
她看着地面的背影,那个平直的身子两只胳膊垂在两侧一动不动,脚步机械而缓慢,等站在桥的最高处时,美芳惊恐的发 现 他的右 手下方竟 然拎有一个圆圆的东西,随着他的移动在向前移动。
“难道是他拎着的是他自己的脑袋”?美芳的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脑子里浮现出以往看过的鬼片和僵尸。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那些血淋淋的画面,狰狞的 嘴脸立刻在脑子里清晰起来,美芳感觉自己的气好像喘不过来,头直发晕,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睁开眼想看仔细一些,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睁眼,不光眼睛,连她的嘴巴也张得老大,“人呢”就在她闭上眼睛的空隙里站在桥上的人消失了,“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美芳喃喃的说,她不死心,壮着胆子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桥上,站在那里朝周围看了一 圈,除了树木遮住灯光被投到地面上的阴影,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我绝没有看错”她的身上泛起一股寒意,在这六月的湿热空气里还是让她不得不抱紧自己的双肩,她突然感觉自己好累,看着从桥到家那几十米的距离,竟是那样的漫长,她抖抖索索的走下桥,一步一步朝家走去,到了门口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摸索到锁眼将要开门。
突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自己打开了,美芳吓的大声的尖叫起来,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怎么了,你怎么了”?
刚子将将打开门就看见妻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不迭的把人扶起来,听见熟悉的声音,美芳慢慢的抬起头,看见是丈夫她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刚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