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村姑住在竹林里，山坡上，母不知父不详，年龄未知无名无姓，自从前年送走了抚养她长大的老两口后，就彻底沦为了孤女一个。

但村姑有个衣食父母，是个剑客。

剑客自诩生性风流四海为家，其实是有家归不得，父严母凶叔伯恶，归一次挨揍一次，一次比一次揍得狠。

剑客听说这山里有个密洞，洞里有九阳真人湖海刀客鸠摩大师等等上下三百年时期内的武林高手留下的秘籍，虽然消息来源是一本无名氏编纂的小说，市面上清场大甩卖的时候一文钱一本，可歪头一想反正自己没地儿可去，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来淘金，最可气的是别人淘了三年一无所获，他围着半山腰飞了一圈，这破山洞却被他找着了。

从此剑客沉迷练武无心它事，一不小心就会饿着困着被毒蛇毒蚁给咬着，不过他也不着急，一瘸一拐饥肠辘辘地摸到村姑家，把门一推，直直走到那个咯吱咯吱响的破床前，一倒一躺一闭眼，总会有人伺候他的。

不过伺候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他的衣服，清醒的时候他自己脱，昏迷的时候村姑亲自来剥。

剥了也不要紧，等他伤好了肚子饱了，就嗖嗖嗖窜回家里，挨顿揍后又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继续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气得他老祖母一边挥砍一边骂：“你这混蛋野崽子，你把我家衣服都弄哪儿去了？！”

其实这个问题，剑客也早有了疑问。有一天他忍不住问村姑：“你把我衣服都弄哪儿去了？”

村姑说：“拿去当了。”

“那当的钱呢？”

“柴米油盐不要钱呀？”

剑客上下打量了村姑这一身褴褛衣衫，又扫了几眼桌上的粗茶淡饭，总觉得这里面不是有贪污腐败，就是有欺瞒诈骗。

又问：“那一件衣服，你当了多少钱？”

村姑得意洋洋地伸出三个指头：“四个铜板！”

剑客中毒许久，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我山庄的好料好裁缝，你就换四个铜板？还特么给我竖的三根指头！”

村姑扳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好像确实弄错数了，于是理直气壮地叉腰对骂：“瞎叫唤啥？人家当铺掌柜的说了，你这是‘破皮烂袄鼠咬虫蛀’，能给三文都不错了。上次我去的时候，人家说我是老主顾，下次再去就给我涨两文呢。”

剑客头晕胸闷比雷劈了还难受：“你早这么说，不如我直接给你钱，你别再剥我衣服了，我有银子，我给你。”

村姑一边剥一边说：“我要你劳什子的银子来干嘛？掌柜的说了，现在世道乱，假银子多，我分辨不出来，让我小心点别收。再说了，你给我银子，我也不会用呀。铜板多好数呀，银子能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