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离别”

      早上10点,妈妈突然来电,在我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说,“纪叔不行了,都呼吸不来了。你马上到医院见他最后一面吧。其他人都到了。”

      我连忙“哦哦”。立即跟还在厕所享自由的老公说,“我马上就要出门了。”急急忙忙冲进房间准备换衣服。敏锐的儿子闻声而至,我蹲下跟他说,“宝贝,妈妈要出去见叔叔最后一面,马上就要走,好吗?”话一出口,就意识到,明明是告知,这个“好吗”真多余。这样的商量语气明明就是给自己挖坑嘛。此刻真想给自己一棒!(正如唐老师所说,我们真的有很多不自知的)果然,原本扭捏的儿子就开始忧伤地抱着我,“妈妈我不要你出去。”我心急如焚,万一过去的路上断气了见不到最后一面怎么办。你不要缠着我拉!我内心翻腾,着急燃起的热流往头顶涌出。“妈妈去一下,就回来!你跟爸爸在家,或者跟爸爸出去玩在外面等我。我送完他就回来了。”

      “妈妈,我要跟你一起去。”哎呀,怎么跟他解释死亡呢,太小了还不适合说得很白。风俗又不允许带上他一起。急死我了。

      我耐着性子解释,“叔叔没邀请你啊!你不能去的,爸爸也没被邀请,他也不去的。”这个解释,儿子似乎有点明白。沉默一会儿,仍然很忧伤地抱着我,“妈妈,我不想你去。”

      我温柔地抱着他,灵机一动,有办法了。我想起了一年前共读的巴巴爸爸外星旅游的绘本,里面有幅他们飞船离开地球前朋友们送别的场景。我语气坚定地说,“妈妈一定要去的,他马上就要离开地球了。移民去星星宫殿,妈妈要赶在飞船起飞前去见他最后一面。”

      “妈妈,他不回来了吗?你会跟他一起走的。”敏感时空能高的孩子,总是会多想一步往“坏处”想。他边说边偎依着钻到我怀里.

      “傻孩子,你看巴巴爸爸去外星旅游前,是不是有很多朋友送他?”

      “是。”

      “他朋友是不是送完他,握手拥抱说再见后就回家了。”

        儿子若有所思,点点头,“是。”

        “对呀!妈妈也是跟他握手说再见后就回来了。”

        “你会很久才回来的,昨晚我都等到你睡着了都没回来。”喔,原来小小人儿心里还在惦记着昨晚睡前没等到我和爸爸回家的事。

        “妈妈,我要摸摸你(肚子上的痣,从小就要摸着入睡)。你不在家我都摸不到。”儿子像个小绵羊一样偎依在我怀里。我心头一暖,抱得紧紧的。一下子回到了我们共生同呼吸的那些时光荏苒的岁月。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相依,忘乎一切,紧张僵持不知不觉中没了踪影。

      儿子的肩膀慢慢松弛下来,我知道,关在他心笼的那个不安的小鸟,自由了。

      “妈妈,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要看巴巴爸爸这一页,回来我讲给你听。”

      “好呀!妈妈好期待呀,特别喜欢听你的分享。”

      在我们互相道别后,我愉快地出了门。当孩子充分真实地表达他内在的恐惧和担忧,被妈妈这个外挂设备涵容抱持的时候,他们自有智慧面对成长路上的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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